沆瀣(四)-《雄兔眼迷離》
第(1/3)頁
拓跋銑看著薛凌不再說話,突而哈哈大笑,站起來從身后拎出一堆東西,丟給薛凌。正是她放在客棧的那些,連寫了丟地上的紙團都沒放過。已經被撿起來捋的平平整整,上頭拓跋銑三個大字分外好看。
薛凌拿過包袱,本是想找套衣服來換的。看到這東西不由得小尷尬,算計別人被抓到總是來的不那么自在,何況她自認為一直在掌控局勢。若是在京中,寫過的東西大多銷毀了。只是在王都,四周沒什么需要防范的人,難免就放松了些。
昨日在平意上劃的那一線劍傷已經開始結痂,鮮卑的服飾布料甚粗,刮著生疼。身份再藏著也沒什么意思,剛好行李里是備著女子的衣服,結交爾朱碩的時候沒用上,現在換來正好。
頭上被砸的地方還是痛,挽發髻時一拉扯,感覺那塊頭皮都要被拉扯下來。薛凌覺得自己難得失算一次,原以為拓跋銑知道中毒會先服個軟,沒想到這狗居然是想試著看看能不能翻盤,早知道帶個三日鮮兩日鮮什么的,看他還敢不敢這么氣定神閑,免了自己糟這趟罪。
平意一直放袖子里的,只是這會胳膊上有傷,索性就捏在了手上。這么小小的一柄,上頭本無任何裝飾。只是這會上頭掛了一串小小的瓔珞,墜著四五顆赤紅色珠子甚是好看。
拓跋銑自她拿出衣服比劃了一下,就去了偏廳,這會見薛凌走出來,眼神多少還是變了些。道:“漢人真是有意思。”
平意在手里歡快的轉了一圈,薛凌大步往門外走,道:“胡人也有意思”。人大多對反常的東西欲罷不能,這句話不僅僅是能對爾朱碩一個人用而已。
拓跋銑見她走,也跟了上來。道:“聽說中原女子足不出戶,十五及笄,十六七嫁人,相夫教子一生,你千里迢迢這來做什么。”
兩人一并走到外頭院子里,牢里面太黑,剛房里又壓抑的很。出了門,看著頭頂上大片天空,方覺得自己是真正出來了。薛凌將平意伸到身后遞給拓跋銑道:“我來找你殺了魏塱。”
拓跋銑不解其意,人除了對反常的東西欲罷不能,對看不透的東西也是如此。他接過平意拿手上看了兩眼,昨兒薛凌被抓住的時候,一直念叨的就是這把劍,這會卻又這么輕易的交給自己,實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問,薛凌卻轉過身子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指著平意道:“解藥,解藥在劍穗上”。她怎么舍得自己死在這?還是跟拓跋銑一起死。不管這件事成與不成,幾日能成,她都不會死。
拓跋銑將劍高高舉起,陽光底下,終于看到那幾粒赤紅色的珠子是分層的,表面也是細紋遍布,有幾道分明是真正的裂紋,這個珠子,是可以分開的。但是根本沒人能注意去看這東西,很多石頭上面都有這種天然紋路,甚至于以裂紋數多為佳品。
原解藥一直在他手上,他倒要遍天下的尋。
平意第一次橫到了薛凌脖子上,接近是種手段,現在就把解藥給了,還是種手段,這個女人壓根就不是來和自己談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在要求自己幫她辦事。
薛凌知道平意鋒利,將頭抬的高了些,道:“何必呢,拓跋銑,萬一這解藥也有毒呢?”
拓跋銑捏著那串瓔珞,有幾條線上的珠子已經沒了,顯然是這個女人已經吃過了。就算沒吃,他也斷定這絕對是解藥。東西已經到手,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女人喉嚨割開。只是,誘惑太大。
如果真是個人以禮相交,抱拳磕頭的對自己說要兩人連手殺了梁國皇帝,他大概只會當作笑談。但就憑這女人接近自己的手段,就算殺不了魏塱,那起碼能添添亂,中原那塊地,已經在漢人手里太久了。偏偏這口氣沒那么好咽下去,能屈能伸的前提,起碼也得有個臺階下。他仍然不愿意把平意從薛凌脖子上放下來,惡狠狠道:“就沖你玩這一手,這里絕對不是毒,你該知道天下沒有哪個君王能忍受這種事,你倒不如死在這干凈”。起止是該死在這,還應該受受奇恥大辱,天底下侮辱女人的手段只有一種,他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控制不住。
要是這個女人講不出什么好話,鮮卑的軍帳里好久都沒漢女了,尤其是一個還算鮮嫩的漢女。
薛凌伸出個手指頭去摸平意的劍柄,道:“你舍不得啊,你昨兒不是說我們是一樣的人,既然如此大家在想什么,彼此心知肚明。何苦浪費時間在這說些嚇唬人的話。雖然七日鮮已經解了,但我還是要早些回梁的。”
拓跋銑仍握著平意沒放,薛凌手指最先觸及到的,自然是他的手。鮮卑縱無男女大防,肌膚至親總還是有些別樣意味。拓跋銑猶豫著要不要丟手,他不想承認剛剛聽到的話,卻又不得不承認。
跟欲望強一些的人打交道,其實再好不過了,因為他會權衡利弊,看看怎么做,自己才會拿到更多。也會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忍耐力更強一些。
若換一個人,沒準現在真的已經下手劈了薛凌。
手肘整個右手已經全部搭到了拓跋銑手上,轉而確實狠狠的在其腕關節處砍了一記,平意脫手掉至半空。拓跋銑反應也快,左手已經到了劍跟前要接。
但薛凌是有心算無心,怎會讓他得逞,自然抬腳更快一些。狠踹其胳膊之后,轉眼又將平意勾起,自己右手已經在上方等著了。一拿到手,翻了個面,劍柄迅速戳到了拓跋銑胸口。
她想了一下,也許,有一天,自己可以直接用劍刃戳進去?
勝負已分,拓跋銑停了手,他知道若剛剛薛凌沒翻轉一下,這會自己八成已經躺地上。自己不喜歡是一個缺點,但有勇有謀是兩個優點,難得剛好又和自想要同樣的東西,優點就再多了一個,他起碼不能現在殺了薛凌。
人一旦接受某件事,剩下的就好辦很多,腦子會自動幫你消除那些成見,唯恐你演戲不像。拓跋銑道:“你昨天說你叫薛凌。”
“對”。薛凌收了平意,將穗子上那幾粒紅珠子取下來全部遞給拓跋銑,然后把整串瓔珞都解了,直接往空中一扔,也不管它落到哪兒去。平意本就是短劍,再帶著串飾物干擾視線,就越發的險了。這是個反常之舉,也許來個聰明的漢人,沒準能看出來。對于拓跋銑來說,就實在為難了些。
薛凌在前頭慢悠悠的走著,她還可以呆好幾日,但沒必要。事情不過幾句話,吃頓飯的功夫足以。倒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坐下來聊,好好上養一晚精氣神,明兒一早就啟程回梁。
“你收拾間房來,我想歇一晚,明日回梁。”
拓跋銑看著薛凌全拿王宮當自己家,走的隨意。站了一會并沒追上去,喚來連個下人讓跟著,自己捏著那幾粒珠子回了房。用匕首小心翼翼的撬開,里面幾粒藥丸全部露出了本來面目。也不知是什么藥材熬出來,又用的什么工藝,玲瓏剔透一顆,和戈壁上的水晶一般無二,他捏指尖舉起看了好半天才往嘴里丟。
去處理了一些旁的事,再刺破手指,看見血液顏色已經開始泛紅,藥確實是真的。人一旦解除了威脅,除了放松,總會升起些報復的念頭。他只聽薛凌說了要殺魏塱,但具體如何做,兩人還沒提起。沒有足夠的計劃,這時候難免覺得霍準好些。雖然霍準也是心懷鬼胎,但是起碼沒有把刀架自己脖子上逼著幫他辦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個更好的結盟對象。
拓跋銑從桌子上拿出一張紙來,正是他兩日前收到霍家的回信。無非是對自己的要求虛與委蛇,還說什么梁跟羯的通商都下了限市令,實在不可能給鮮卑那么多。
各國都有那么幾個細作,故而限市一事,拓跋銑早就知道了。何況羯族的兩位小王爺都到了鮮卑,他只是還沒想出這個手腳究竟是霍準動的,還是漢人的皇帝。雖然早已料到霍準不會那么爽快的給自己所求之物,但這個理由還是有點措不及防。
他就不得不考慮薛凌是在做什么。如果真如她所說一心想殺了魏塱,那沒準還真比霍準給鮮卑帶來的利益更大。幫著早點弄死霍準,也不是什么難事。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峨眉山市|
即墨市|
大姚县|
阿拉善右旗|
沂南县|
义乌市|
SHOW|
泸州市|
嫩江县|
兴业县|
依安县|
德江县|
延吉市|
炉霍县|
四平市|
高青县|
新龙县|
金沙县|
威宁|
阿拉善右旗|
砚山县|
安顺市|
水富县|
万宁市|
沂源县|
大庆市|
独山县|
晋中市|
桐梓县|
东兴市|
泰来县|
海兴县|
恭城|
奉化市|
武乡县|
姚安县|
抚顺市|
南和县|
芦山县|
青阳县|
邯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