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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念做打，越劇的確更注重伶人的唱功，我覺得這點跟清音很相似…”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如此一番好戲，自然引得梅蘭芳大劇院中的觀眾和戲迷們痛呼過癮，藏身于觀雅樓中的翁懷憬對飛花名伶尤為出采的唱腔亦予以了很高的評價：“吳老板她們在各自腔調(diào)中揉入了豐富的個人情緒，讓表演的感染力攀升了一大截。”

    “纏綿的吳儂軟語很適合用來演繹梁祝的悲歡離合，當(dāng)然伴奏也很重要，像《柳萌記》加的武場伴奏（注1）就很突?！?

    與翁懷憬聽曲時的側(cè)重點稍有不同，晏清一直在分心扒配樂，他接腔搭話時說的內(nèi)容也偏向伴奏這塊：“這折〈樓臺會〉配樂差不多都是在走悠揚纏綿的路子，越劇在音樂性上果然有其獨到之處，以鼓板節(jié)奏為襯，演員緊打慢唱中腔調(diào)隨不同板式有序變化起伏，弦樂旋律的輕重緩急也很立體，等等…”

    沒忘記他還有補完《梁祝小提琴協(xié)奏曲》的任務(wù)，默默打譜研究好半天后晏清暗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折越劇在其與時俱進(jìn)中不斷優(yōu)化，而相應(yīng)的伴奏曲調(diào)亦是更迭頻繁，較之前世五六十年代的版本已是天差地別。

    但好在功夫不費有心人，晏清終于還是憑借自己出色的音感發(fā)掘出了一小節(jié)吻合梁祝小提琴協(xié)奏曲調(diào)式的旋律，電光火石的功夫，他起身探到窗前，左手極自然向后一伸，打算拉上旁邊看似仍在專心賞戲的翁懷憬。

    「擋住窗口，你想干嘛呀？」

    哪知翁教授反應(yīng)極快，稍稍閃身，微微后仰，凝眸對視向他，天鵝頸高高聳立與晏清直直對視，翁懷憬粉腮通紅，簡直將抵防寫滿俏臉。

    俯仰之間，晏清有被心上人流露出的可愛俏皮驚到，他扭著頭訥訥解釋道：“不是，小格你誤會了，剛那段中胡導(dǎo)入的過門聽出來沒？有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

    “沒有，倒是這一幕似曾相識，我還以為某人又要栽倒呢…”

    將信將疑觀察一番男人清澈的眼神，翁懷憬盈盈一笑后，大方將右手遞給晏清緊緊握住，起身跟到他身后，透過縫隙看了眼舞臺底部兩排樂師，翁教授輕聲繼續(xù)補刀：“上回在媛媛家攝影棚就算啦，要知道你是有不少前科的?！?

    還沒來得及等晏清叫冤，恰好此時越胡手又以復(fù)調(diào)重拉了遍適才那段過門段落，主奏樂器出手，搭配一眾板胡、二胡奏樂的烘托迎合，讓這段過門更加細(xì)膩婉轉(zhuǎn)。

    …

    『～do    re    la    do    mi    fa    mi～』

    …

    哼唱著過門橋段中一段調(diào)式，翁懷憬眸中溢彩流光，用力拉了拉晏清，她輕輕踮了踮腳尖：“啊，對，就是這兒，原來你那天就是在尾調(diào)這做了些變奏。”

    “對啊，中胡靈敏性偏弱，音色過于渾厚，很難單獨撐起較快的華彩…”

    十指相扣，初戀清心中一蕩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剛居然以為我想使壞?！?

    “哼，要你管…”

    霞飛滿面，傲嬌憬惱羞成怒卻不抽回柔荑：“還不趕緊豎起耳朵繼續(xù)聽！”

    紹百這折《梁?！桥_會》樂師陣容空前強大，在笛、笙、簫、越胡、鼓板，二胡、古箏、揚琴等傳統(tǒng)樂器外還納入了像鍵盤合成器、大提琴，低音提琴等西式樂器，伴奏樂師多達(dá)十六位，演出美輪美奐精彩紛呈，但由于改編創(chuàng)新較大的關(guān)系，在譜曲素材這塊晏清其實收獲寥寥。

    倒是緊接著登臺的滬海越劇團(tuán)，一折《梁?！な讼嗨汀方o了晏清一出驚喜，表演尚顯青澀的純新伶陣容搭配著中規(guī)中矩的九人伴奏團(tuán)，旋律調(diào)式的風(fēng)格出乎意料極有嵊州地方骨子老戲的味道，連翁懷憬都找出不少與已有部分雛形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呈式部結(jié)尾章節(jié)〈十八相送〉、〈長亭惜別〉相似的段落。

    明明后續(xù)節(jié)目單上還有折《紅樓夢·想當(dāng)初》，以及好幾出黃梅戲，可翁懷憬心里記掛著車后備箱里的隱秘，她籍口著散場時人多口雜提議倆人先行離場，懷揣著同樣的心思晏清當(dāng)然沒意見。

    悄悄攜手同來，又原路相牽返回，此刻的帝都正值倦鳥歸林燈火通明時，街上人少車稀，還沒等功率調(diào)到最大的空調(diào)將車廂徹底烘暖，晏清便已載著翁懷憬順利回到萬壽寺路一號院樓下。

    “要不就停這吧？開進(jìn)去再出來多麻煩…”

    慢慢悠悠系上披肩圍巾再拎好手袋，翁懷憬對晏清全程做著深呼吸，試圖和空調(diào)一道吸光后備箱溢出玫瑰芬芳的幼稚行為洞若觀火，抿唇忍住笑意，她作勢要解開安全帶：“我走回去就好，今天收獲很大，明天下午咱們繼續(xù)…”

    “別！我…”

    車速已降得很低，晏清哪知道翁教授的心思，輕點剎車，慌忙捉住心上人的手，倆人視線迎頭撞上，他眼底澄凈之余略顯倉惶：“我還有首歌沒唱給你聽的…”

    “那你剛才怎么不唱…”

    任由右手被握住，翁懷憬左手撩了撩垂散的青絲，對視中的她目光溫柔又堅韌如絲。

    「我忙著做空氣掠奪者?。≌沂裁蠢碛赡?，開車唱歌不安全…」

    然而話到嘴邊晏清選擇了從心：“我是舍不得，想和你再多呆一會?！?

    “那好吧～”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翁教授愉悅抽回手，坐姿又調(diào)回優(yōu)雅的公爵夫人傾斜坐，她眼觀鼻，鼻觀口聲若游蠅提醒道：“誒，后邊的車都要催你了。”

    “要得兒！”

    終于晏清還是開進(jìn)了地下二層，如同他預(yù)演那般將車頭朝里停在了電梯口邊，維系著風(fēng)平浪靜的倆人，其實這會心跳都很劇烈。

    “車?yán)锖脽?，空調(diào)開得太大…”

    掃了掃周遭剛好四下無人，晏清見機悄悄拉下后備箱開關(guān)，先前準(zhǔn)備好的伴奏和唱歌的打算被他忘得精光，心中打起鼓來的晏某人望向翁懷憬，語氣期期艾艾：“不如下車走走？”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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