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煦現(xiàn)自己站在一座大殿中。 幽暗的燈火,閃爍在身邊。 稀薄的光暈,只照亮了一個小小的球形空間。 光暈的中央,便是趙煦。 趙煦張大雙眼,還是只能看見自己,視線之內(nèi),再無第二人的蹤跡。 只有自己嗎? 趙煦,熙宗皇帝唯一的兒子,當今天子,七十年來唯一一位出生在皇宮之內(nèi),還活過十歲的皇子。在他還沒出生時,便已仆婢環(huán)繞,身邊三尺之內(nèi),從沒少于一人。 第一次孤身孑立,趙煦卻出奇的沒有任何驚訝和膽怯。 這寂靜的空間,對趙煦而言,太過熟悉。 換句話說,這跟他的日常沒有任何區(qū)別。 或者說,這就是他的日常。 周圍的柱子,一人抱不過來,數(shù)以百計,影影綽綽,宛如密林。 與福寧殿中的宮人們比起來,不同的地方就只是一個會動,一個不會動。 而共同點是都不會說話。 因為那老虔婆不讓他們說。 因為掌握宮中兵馬的佞幸不讓他們說。 因為篡奪天下,把持朝綱的奸臣們不讓他們說。 不論是誰,只要跟他趙煦說上一句話,那么第二天——甚至是當天的下午或晚上——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了。 仰頭向上看,兩三丈之外,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高聳的庭柱,就這么直直伸向黑暗之中,全然看不清殿頂?shù)哪印? 就像那些被帶走的人,不知道到了那里,又是什么樣的下場。 一切都在黑暗中。 沒人敢告訴他,一切只能猜想。 當然他們的結(jié)局是不用想的。 只看替換來的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新人,就能猜得到了。 如今的福寧殿,毫無人氣。 除了自言自語,就只有腳步聲陪伴著他。 他用力跺了跺腳。 一片寂靜。 完全沒有聲音。 即使穿得不是木底靴,也不該什么聲音都沒有。 光著腳,沒穿鞋襪。 為什么會光腳? 記得方才是穿著木屐……不對,不是木屐,是……是…… 趙煦用力抱住頭,憤怒的一聲大叫,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來。 為什么會是光著腳,為什么腳上什么感覺都沒有,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用力跺著腳,他要確定自己的存在。 撕裂的劇痛傳來。 趙煦是存在的。 但不止是他自己,同樣存在的還有明晃晃的劍刃,自腳心穿入,從腳背穿出。 三分厚,三指寬,鮮明,锃亮,不見一絲血色。 就是這樣的劍刃莫名的出現(xiàn),刺穿了趙煦的雙腳。 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痛楚,趙煦痛苦的掙扎著,想要擺脫腳上的劍刃。 就像其突然而來,劍刃突然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低頭時,腳上傷口已經(jīng)不見了。 連刺痛也一起不見蹤影。 只有黑暗無光的地面,與頭頂一樣的顏色,仿佛一片虛空。 難道…… 難道我已經(jīng)死了? 一個荒謬絕倫的猜測從心里涌起。 趙煦想要大笑,一片鏡子突兀的出現(xiàn)在面前。 趙煦見過巨大得能將整個人都映下來的玻璃鏡,只是鏡面就價值萬金,烏木鏡框上數(shù)百枚閃爍的寶石,加起來也不如中央的鏡面。 趙煦也見過古早的銅鏡,遠不如現(xiàn)在的玻璃銀鏡,大小不如,清晰也不如,還得不斷的重新研磨,那些存放在庫房中,壓在箱子底下的銅鏡,在趙煦看來,都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但眼前這具只有巴掌大小的銅鏡,卻把整個人都清晰的印在鏡中。 能看見烏青的嘴,能看見慘白的臉,能看見充血到鮮紅的眼瞳。 分明是被毒死的樣子。 是那碗魚片粥?還是那只喝了兩口的綠豆羹? 不對,趙煦突然在鏡子中現(xiàn),自己的脖子中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