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還是因緣巧合之故。”蘇軾道,“否則去嶺南的所在多有,為什么只有宣徽一人現(xiàn)了牛痘?” “再巧合也得有前提。就像現(xiàn)在京城賭馬賭球,中獎憑的是運(yùn)氣。但不事先去買張賭券,運(yùn)道再好也中不了。” “說起賭券,章惇倒是聽過有個笑話。”章惇見兩人似乎又開始有爭執(zhí),瞅準(zhǔn)了時機(jī),趕快插話進(jìn)來,“說是京中某人拜遍了神佛,想求一注橫財。一日菩薩顯靈許了他,可幾個月過去了,一文錢都沒見到。他再去觀音院中抱怨,菩薩就說了,你得先去買張馬券吧。” “蘇軾聽說的是佛祖許了人百貫橫財,他卻忘了買馬券。上次與王晉卿吃酒,聽客人說起過。宣徽也聽人說過了吧?” 韓岡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笑話其實(shí)還是他說給家里面聽的,然后傳了出去,現(xiàn)在在京城里傳得挺廣。 “正如這個笑話中的道理,凡事的確都要有前提。預(yù)則立,不預(yù)則廢。所以蘇軾有一事骨鯁在喉。”蘇軾看看韓岡,又看看章惇,“如今進(jìn)士科舉,只考經(jīng)義。國子監(jiān)中,兩千學(xué)子也都只求經(jīng)義,不重文學(xué)。并非蘇軾杞人憂天,長此以往,朝廷的詔令還能見人嗎?” 韓岡雖不在文史上用心,但在他這個地位上,十幾年來讀書不輟,各代的章疏誥敇都見了不少。各代的文風(fēng)都有所掌握。其中兩漢的詔令,尤其是西漢,最是少見雕琢。回頭看西漢文章,即便是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也不似后世很多駢文那般,用精致的絲綢裹著一包敗絮。蘇軾的擔(dān)憂,或者說找出來的借口,在他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他硬邦邦的回道:“兩漢詔制章疏,不見駢四儷六。” 蘇軾提聲作色:“文學(xué)精妙之處,又豈在四六一端?!” 韓岡立刻道:“朝廷詔令,要在將事情說明,文法僅是末節(jié)。何況以天下之大,官員之眾,難道還找不出同時能說清事由,又精擅文學(xué)的才士?” “朝廷棄文學(xué)之士如敝履,如何引人重文學(xué)?” “子瞻是想說賀鑄之事吧?放賀鑄之罪,于韓岡而言,誠乃易事,還能在士林中有個好名聲。”韓岡扯了一下嘴角,“不過既然賀鑄不能適任,理當(dāng)去職。韓岡豈能為一己之名,壞朝廷法度。須知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今日事雖小,一旦亂了綱紀(jì),他日事不可收拾。且以賀鑄過往之功績,不足以讓人為他例外。” “沒人能說三班院奪職不對,但之后賀鑄遷轉(zhuǎn)文資,已與鑄幣局無關(guān),宣徽又為何橫加干涉?” “朝廷設(shè)律令,一為治罪,一為誅心。所謂誅心,在韓岡看來,是誅后人犯法之心,懲罪以為后人戒。賀鑄新近被奪職,便有人為其求轉(zhuǎn)文資。如果事成,鑄幣局中官吏們又會怎么看?敗壞朝廷威信,其罪更大。若過個一兩年再為他求轉(zhuǎn)文資,韓岡決不會干涉。” 韓岡是堂堂正論,談的是法理,而士林則議論的是人情。韓岡看著蘇軾,看他好不好意思說一句人情大過法理。 韓岡、蘇軾,你一句,我一句,將酒宴的氣氛弄得跟外面的冰天雪地一般,滿園梅花就在眼前,卻沒人多看一眼。 “好了,好了。玉昆、子瞻,還是先喝酒吧。” 章惇出來打圓場,提起酒壺,給蘇軾、韓岡都滿滿的倒了一杯。 韓岡和蘇頌正互瞪著眼,但章惇既然出來緩頰,這位主人的面子卻不能不給。 韓岡端起酒杯,比向蘇軾,“韓岡言語冒犯,還望子瞻勿怪。”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