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何與君王分重輕(17)-《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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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頊手腳不便,用指尖蘸著墨水所寫的開場白很短,不過十幾句話。抑揚頓挫的念過一通之后,宋用臣就代天子點起了王安石,“王卿作《三經新義》,訓釋經義,明圣人作經大旨。布教化于九州,卿之功也。”
王安石連忙起身,顫聲道:“臣有陛下,方得一展羽翼。”
“韓卿。十年間,外定四夷,內撫萬姓。生民幼子多賴卿家得全。善莫大焉。”
趙頊這不能是稱贊,韓岡能站在這里,不是因為他有出將入相的才干。幾句話只擦了格物致知的邊。韓岡卻渾若不覺,也起身行禮:“臣得陛下簡拔于草莽,不敢不用心于王事。”
“程卿之正,朕早已知之。論事不論人,程卿之后再無一御史有此德量。”
程顥同樣起身拜謝。他看著若無其事,不過下面的呂大臨臉色不好看。天子對新學可謂是一往情深。這不是拉偏架了,提都不提兩家學問,根本不讓韓岡和程顥有揮的余地。
“三位卿家各有勝擅,故朕禮聘入資善堂中講學。只是三位卿家在道理上各持一端。太子年幼,無所適從。‘惟精惟一’,道不純,則心難正。士庶心不正,一家之禍。卿大夫心不正,朝堂州邑之禍。天子心不正,天下之禍。不知諸卿可有良策以教朕?”
這是誰弄出的問題?韓岡倒想問問趙官家,把自己和王安石、程顥一并招入資善堂,究竟是集英殿上的哪一個?!
程顥眉頭也稍稍皺了一下,天子的話聽起來就是要以新學教太子,無論是韓岡還是他程顥,都必須向新學低頭。
王安石、韓岡、程顥在教書育人上的觀點大都類似。三家都是義理一派,只是各自的理,或者說道,不一樣罷了。但孟子的修齊治平,卻是三家共同的依歸。現在根本沒必要這么做。
“陛下。‘片言可以折獄者’,子路一人也。正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舜明四目,達四聰,故共、鯀、驩兜不能蔽也。治政如是,治學亦如是。當博學之,方能審問之,明辨之。”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宋用臣話音剛落,韓岡就再一次站起了身。迫不及待,選擇直接開戰。不能順著皇帝心意,要不然仗就難打了,
“子曰:‘好古,敏以求之’。陛下循圣人之教,追崇唐虞之三代,不為不善。然時過境遷,禮法亦應時制宜。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損益,可知也。陛下欲追三代,不可不損益之。三代之治亦多有難行于世者,今當付之公論。”
蔡卞前面受了氣,正等著韓岡,立刻反駁,“先王之道,仁也。先王之術,禮也。《周官新義》,明先王仁禮之本意。煌煌之作,燭照百世,何須再議與群氓?”他挑了一下眉,“卞敢問樞密,何者為應時制宜?”
“以先王之法考之,又以實驗之。驗之得實,又合先王之法,人情所順,可為‘宜’也。非此,則悖于時。不說讀周官要應時制宜,就是論語亦須如此。論語曰:君薨,百官總己聽于冢宰三年。今日可行否?”韓岡反問。
古時天子駕崩,新君要守制三年,這三年里,百官悉聽命于宰相。這是孔夫子所說。
于今當然是不可行的。這不是出權臣的問題了,而是被篡位的危險了。如今天子服喪,皆以日為月。哪里會將國政交托給大臣?
“自是不可。”不等蔡卞組織好言辭,韓岡就自問自答,“三代所行良政,于今已不可行。三代之國,國小而民寡,事不繁,訟不多,君王可垂拱而治。皇甫謐《帝王世紀》有載,禹之時,天下人口一千三百五十萬。成王時,天下人口一千三百七十萬。又裂土分疆,甸服不過五百里,五百里外封侯,千里之外,就得撫之綏之。廣南鳥獸居,江左蠻夷地。冀北有狄,雍西有羌。王命難離黃河南北。可見國之小,民之寡。于今四百軍州,疆域萬里,人口以萬萬計,豈是三代時可比?小國寡民可以清靜無為治之,而今疆土人口遠過之,又如何不當應時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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