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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險可恃，在確定了宋軍即將南侵的時候，李常杰就打算著在富良江設(shè)立防線，北面則堅壁清野，將江北的百姓遷移到江南來，讓宋軍和溪峒蠻軍無所收獲。大越氣候炎熱多雨，遠勝廣西，宋人不可能在北岸久居，只要手中有人有兵，等宋軍撤退之后，可以輕易的將失土收復(fù)。

    但李常杰哪里能想到，堅壁清野的命令傳達下去之后，根本就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反倒是讓北方的官吏們有了棄職而逃的借口。

    堅壁清野四個字好寫，也好說，就是不好做。

    至今為止，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逃到江南來的百姓數(shù)量，只有應(yīng)有數(shù)目的兩成而已。并不是百姓不怕宋人的威勢，而是江北的州縣官們太怕了，直接丟下他們就逃了回來。沒有官員的傳達、組織和驅(qū)趕，鄉(xiāng)下消息閉塞的農(nóng)戶如何能知道朝廷的命令究竟是什么？如何知道該怎么去完成堅壁清野的任務(wù)？

    據(jù)李常杰派出去的細作回報，北面的州縣官們，絕大部分都只是在城門口將堅壁清野、回撤過江的詔令張榜公布，然后自顧自的收拾起行裝，也不見他們派人下鄉(xiāng)催促。一聽到門州陷落之后，就帶著家人仆婢以及金銀細軟，急匆匆棄職南歸。而跟隨他們一起回來的全都是城鎮(zhèn)中的坊廓戶，而不是擅長種地的農(nóng)戶，接近九成的戶口都給丟在了北方。

    直到此時，門州陷落，而宋軍、蠻軍終于攻入江北平原，南逃的難民才有一下多了起來，近十萬人擁擠在富良江北百里江岸上，求著有一船渡江。但江面上，無論是渡船還是漁船，所有的船只都給收到了南岸，除了戰(zhàn)船以外，全都拖到了岸上。

    宋軍想要過江，就需要船只。只要不在北岸留下船只，他們就不過不了江。宋人要打造戰(zhàn)船，肯定是緩不濟急。使用木排也不是不可以，但富良江上還有擁有幾十艘大小戰(zhàn)船的大越水師，小小的木排只要戰(zhàn)船壓過去，就能給壓碎掉。

    李常杰沒有把握在陸地上擊敗宋軍，而且就算他拍著胸脯說有把握，也沒人會相信。之前敗得實在太慘了，國中上下對宋軍的畏懼已經(jīng)刻到了骨頭里。只有靠著富良江天險來阻擋敵軍的來勢，才能讓人放心。江面上的船只，是升龍府中最后的信心所在。每個人都想救對岸的百姓，可萬一北面的流民們混入了宋軍的先鋒，趁機搶奪船只，那可就是將天險雙手奉上的最愚蠢的行為。

    ‘要是李洪真能多拖一陣就好了，真是個廢物！’李常杰心中恨聲不已。

    他讓李洪真去北方，本來就沒有安著好心思，只是想著‘攘外必先安內(nèi)’六個字而已。如果李洪真城破后被宋軍俘虜，李常杰就能給他栽一個叛逆之罪，名正言順的將升龍府內(nèi)部剩余的隱患給去除。如果他不降，丟城失地的跑回來，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若是出現(xiàn)了奇跡，讓他守住了門州，就算只有十天半個月，那也是一樁美事。

    沒想到他竟然死戰(zhàn)……應(yīng)該叫戰(zhàn)死——宋軍攻下門州，就只用了一個時辰，沒資格叫死戰(zhàn)。這只能說李洪真完全是個廢物，什么事都做不好。可他這樣一死，什么罪名都加不到他頭上了。

    相處了幾十年，李洪真無能而不自知的愚蠢，李常杰是一清二楚，可怎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李洪真有著如此剛烈的脾氣，竟然與城偕亡，以至于不得不對他和一同殉國的將領(lǐng)加以褒獎，并蔭封家人。內(nèi)部的裂痕，盡管變得更大了，李常杰也沒辦法下手消除隱患。

    腳步聲在身后的樓梯上響起，一名內(nèi)侍匆匆上了城樓，跪倒在李常杰的身后，“太尉，太后有旨，請?zhí)舅賮睃S龍廟。”

    “又出了什么事？”李常杰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來，“太后怎么去了黃龍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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