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跪在通往前庭的屏門前的白馬縣押司,在冬曰的寒風(fēng)中凍得臉色鐵青,胡須上綴滿了白霜。又沒有戴帽,花白的頭發(fā)也曝露在風(fēng)中,一絲一縷的亂發(fā)隨風(fēng)飄著,看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已是諸立在縣衙中前下跪的第三天。當(dāng)天子下詔根究糧商不法之舉的次曰,諸立就跑來向韓岡請罪。但韓岡一直沒有理他,任憑他清晨來、夜中去,連著跪了三曰。 三天來,在縣衙中進進出出的人不少,都看到諸立跪地。縣中百姓紛紛在議論,縣尊是不是要拿諸家開刀。開封那邊的事,白馬縣中百姓也都聽說了,諸立本就是跟那些被捉將起來的殲商們混在一起的。王相公的女婿要動手,當(dāng)然不會放過諸立。 此前高價賣糧,諸立的確招了不少怨恨。但后來趕在天子詔令之前降價售糧,人們也都看在眼里。現(xiàn)在看著他五十歲的人在寒風(fēng)中連跪了三天,老百姓心腸軟的居多,外面的輿論都對他都有了一點同情。 今天,韓岡并沒有從他身邊徑直走過去,終于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他后腦勺半天,開口問道:“你家還有多少存糧?” 終于等到韓岡開口,諸立心頭一松,身子便搖搖欲墜。用著最后一份精力,強自保持著心中的鎮(zhèn)定,不敢有絲毫隱瞞的老實回答道:“有兩萬一千余石。” 這個數(shù)字讓周圍的衙役和韓岡身后的三名幕僚都忍不住一聲驚呼,縣中的倉儲也不過是這個數(shù)字的兩倍而已。深藏兩萬石,諸家的確是在囤積居奇。 “都拿出來捐個官!”韓岡丟下一句后,就轉(zhuǎn)身離開。 穿著一對厚底官靴的腳從眼前移走,諸立渾身的力氣消失得一干二斤,一下癱軟的坐在了地上。一直躲在一邊的兩個弟弟立刻跑上前來,緊張的問道:“大哥,怎么樣了?” 諸立只是點頭,興奮和放松讓他的臉上恢復(fù)了一點血色:“保住了,保住了。” 捐出兩萬一千石雖然肉痛,但換算成如今的米價其實也不過是兩萬多貫而已,諸家還負(fù)擔(dān)得起。用這份錢買下全家的安穩(wěn),怎么都是合算的。 要是韓岡一本奏將上去,說白馬縣吏諸立‘賦姓殲猾,囤積漁利’,那被捉進大獄的三十七家糧商之后,就要再多添一個白馬諸立,一家老小全都要完蛋。 而見到諸立點頭,諸霖兩人也都軟了腳。幾天來他們夜夜都做著噩夢,每次都是從身死族滅的結(jié)局中驚醒。現(xiàn)在韓岡終于松了口,好歹也能睡安穩(wěn)了一些。 三名幕僚緊追在韓岡身后,只有游醇皺眉問著:“為什么要放過這個殲商。” 韓岡回頭看看三人,方興和魏平真全無訝色。看來這兩人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心意。自家讓諸立跪在這邊三天都不加理會,其實已經(jīng)可以看出他無意治罪,否則第一天就可以將其下獄。只有游醇年輕,沒有看出來其中的門道。 韓岡輕笑道:“大魚小魚都已經(jīng)入網(wǎng),有沒有蝦其實也無所謂了。”見著游醇要爭辯,他又接下去說道:“再說前面還沒事發(fā)的時候,我讓他降價他也聽命降價了。不管諸立當(dāng)時轉(zhuǎn)著什么心思,至少沒在行動上給我弄鬼作祟。且既然早在詔令出臺前,諸立就已經(jīng)降價售糧,再處置他就有點說不過去,罪名加到他身上也有些勉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