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安道左逢奇士(下)-《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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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眾子之中,唯張子厚【張載】、程伯淳【程顥】得道學三昧,亦有傳人在側。張子厚還設了虎皮椅開講《易》,文相公都過來捧場。但子厚的兩個表侄也來與辯經。一夜之后,子厚就撤坐輟講,自愧不如二程。”
路明說得口沫橫飛,而韓岡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先生通曉大道,爛熟經典,只是口舌之辯并非所長。‘吾道自足,不假他求’,天地至道上,先生何曾認輸過?”
程顥、程頤的確搗過張載的場子,雖然美其名曰辯經。張載第一次去考進士時,已是三十有八,早已名滿關中,弟子環伺,他弟弟張戩都已經考上進士好幾年了。當時殿試剛剛結束,張載榜上有名,而瓊林苑的聞喜宴還沒開始,趁這個空閑,文彥博幫張載設虎皮椅與興國寺中,宣講易經要旨。而程顥、程頤與他一夜相談之后,張載便撤去虎皮椅,向人說,易學之道,吾不如二程,可向他們請教,二程由此在京中名聲大振。
可張載并不是認輸,他當時便說了‘吾道自足,不假他求’,不論是佛老之道,還是二程傳承自周敦頤的道學,張載都不認為是真正的道。他有自己的世界觀,自己的‘道’,不會因為在易學上辯論失敗而動搖分毫——能當眾承認自己的不足,便足以體現出張載的自信。
路明臉上的笑容不變,接口道:“沒錯,以天地大道論,橫渠遠比程正夫說得更明白。程頤連進士都沒考上,怎么能跟橫渠先生相比。”
韓岡為之乍舌。這位免解貢生的舌頭真是會轉彎,知道自己是張載的弟子,便不再用張子厚來稱呼,而是尊稱為橫渠和橫渠先生,變得夠快的。
只是他討好的言辭實在太過惡心,韓岡都被噎住了,干咳了幾聲,自行轉過話題,“路兄多次前往東京,在當地相熟的朋友應是不少才是。”
“說起來,晚生當年也的確在京城結交不少好友。”路明答非所問,“王介甫相公面前,晚生都是能說得上話的。與如今在在秦州做官的王子純【王韶】也是要好得很。他幾次寫信請晚生去秦州做事,說要薦晚生為官,信中還說‘明德不出,奈蒼生何’。可晚生總是想著考個正經出身,便去信多次推辭。”
韓岡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抿著嘴,不知該惱還是該笑,這一位當真是極品啊,拉著虎皮做大旗,這是標準的江湖聲口,君不見后世的一些騙子公司,總是在辦公室里,掛起一些與名人的合影紀念。
不過古代信息不通,一般人的耳目都很閉塞,像路明這樣信口胡謅,照樣能騙到一群人。而韓岡自己,也是有著深切體會和經驗的。只是路明用王韶的名頭來給自己墊腳,還是讓韓岡好氣又復好笑。
可路明并不懂看人臉色,兀自說的興高采烈。他歷經多次科舉,關于進士科的話題在肚子里能搜到千八百來,熟悉的各科人物更是多不勝數,說上三天三夜也不帶重復。
見到韓岡被路明纏住,劉仲武也松了一口氣。再看著韓岡臉上時不時閃過的不耐煩的神情,心中大樂,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兒,‘你韓三也有今天!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讓俺吃盡了苦頭,風水輪回轉,也該輪到你韓三了。’
注1:關于孺子其朋,現代人還有另外幾種解釋。不過這里只取孔安國的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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