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不肯跟她在一起。” “咋就不在一起了,你倆不是挺恩愛的?” 唐緒寧苦笑一下,沒有多做解釋,靜默片刻,深吸一口氣,說:“是我對不起她。她這么做,是應該的。” “所以,你就默認了她的舉報?”于休休抬抬眉梢,覺得這個人不可思議,“甚至你都沒有告訴警方,我那天也在?沒有讓我出來作證?” “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以為她是恨他的,恨到根本就不會為她說一句話。唐緒寧這么想著,望向街邊閃爍的霓虹燈,嘆息了一聲,“而且,說出那件事,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 “名聲?”于休休想不明白了,“怎么就關系到我的名聲了?” 唐緒寧嘴皮動了動,低下頭,欲言又止:“那家夜店,不是正當經營的地方。” “嗯?”于休休還是有點糊涂。 唐緒寧咬牙,索性說破,“你總不希望有人知道,你去嫖……鴨子吧?” “噗!”于休休總算反應過來了,那天晚上是張老板請客招呼的,去之前她還真不知道那個店是什么性質。現在聽到他的理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個,也是。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你?” 唐緒寧安靜地看了她半晌,搖搖頭,換了話題,“你這是快生了吧?別在外面亂跑了。趕緊回去吧。” “嘖。”于休休把頭偏向一邊,“又管我的事?”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唐緒寧的話,不像反諷,說完迅速低下頭,然后錯過于休休的肩膀,上了車:“我走了。再見。” 汽車遠去。 于休休看著那輛車載著唐緒寧駛入車流,掩入一個廣告牌后面,漸漸變成一個遙遠的影子,消失不見。 她這時候才突然驚覺,脊背早已濕透。 好熱。于休休拍了拍臉,默默轉身。 這座城市,迎來了今年暑熱的高峰期。 在那個接風洗塵宴的兩天后,于休休在婦兒院順利誕下一個七斤七兩的小生命。 辦出生證的時候,她想了許久,給她取了個小名。 “就叫小七七吧。” 工作人員很吃驚,“這么隨便的嗎?名字很重要,你要考慮清楚。” “大名等他爸回來了再取,我不愛動腦子。反正小孩子改名也方便,沒事。” 于是,出生證到手,上面寫著于七七的名字,是個閨女。 …… 有人生,有人死。 于休休出院沒幾天,唐文驥就死在了看守所。 他是趁著管教干部不注意,自縊身亡的。 在漫長的審訊過程中,他自始至終都很冷靜,不肯交代犯罪經過和犯罪動機,他也不想等法院的最終審判,就做了自我了結。 這么一個清醒的投機者,沒有人相信他最后的選擇是自殺。 而了結他的僅僅是一件襯衣。 唐文驥被人發現的時候,赤.裸著上身將脖子掛在襯衣系成的死結里,雙目圓瞪,滿臉不甘。他沒有留下遺書,也沒有只字片語,更沒有人知道他臨死前有過什么掙扎,對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得到消息,于大壯從酒柜里找出一瓶二鍋頭,讓李媽炒了一盤花生米,在桌子上擺好兩個酒杯,倒滿,一個人自斟自欽,對著酒杯那一頭的空氣說著話,喝得酩酊大醉。 酒醒后,他陪唐緒寧去辦了唐文驥的善后事宜。 從此,絕口不提這個人。 ~ 剛出生的孩子,見風就長,于七七小朋友身體十分健康,一日比一日壯實,那白白胖胖、粗胳膊粗腿兒的小樣子,讓于休休時常擔心她長大后會變成一個女漢子。 不過,于大壯很開心,心花怒放地抱著外孫女到處招搖,見人就說這孩子長得像他。 苗芮哭笑不得。她也搞不明白,一個女孩子長得像他粗魯的外公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值得這么炫耀嗎?也不怕孩子長得了不好看。于大壯完全不當一回事,可是苗芮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她不讓于大壯再隨便抱孩子瞎教,理由是爹媽那么俊美的基因,萬一于七七基因異變,像了外公,長成個五大三粗的女漢子,那可怎么是好? 嘻嘻哈哈逗孩子的日子,過得很快。 一轉眼,孩子滿月了。 對“坐月子”的女人來說,沒什么比出月子更激動的了。 于休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天氣異常悶躁,黃昏的時候,還下了一會兒小雨。她特地洗了澡,洗了頭,換了一身干凈衣服,正在那兒逗孩子,就接到了權少騰的電話。 當時,于七七嘬著手指頭,正吃得小臉兒通紅,津津有味。 于休休笑著將手指從于七七嘴里拿出來,低頭親她一下。 “喂,權隊。” “案子判下來了。”審理這么久,總算有了結果,權少騰在電話那頭也有一點釋然的唏噓,“我們盡力了。A國不比我國。十年。他放棄了上訴。” 十年,十年。 于休休愣愣地看著于七七,腦子里一直在盤算,十年等于多少天。等他回來,于七七是不是會打醬油了? 這個混蛋,怎么就放棄上訴了呢? “于休休?”權少騰沒聽到她的聲音,喚了她一聲,“你也別難過,十年……其實也挺快。” 很快嗎?三千多個日子啊。 于休休把頭埋在于七七的胸口,頭發被女兒抓了一下,這才回過神。 “謝謝你了,權隊。” 權少騰嗯了聲,嘆氣,掛了。 房間里安靜下去,只有于七七哇啊哇啊話不成話的聲音。 于休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笑著逗女兒。 “十年后,你已經是個小美女了呢。咱們要好好長,知道嗎?” ~ 于七七兩歲的時候,于休休去了一趟A國。 在那里,她見到了葉艾艾。 葉艾艾還在外島那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上賣衣服,但陪在她身邊的人再不是艾瑪,而是那個叫Kong的小伙子。她店里的衣服也換了風格,看上去清爽了很多,不像過去那般色彩明艷。于休休不是刻意來找她的,只是想在這里走走,隔著店門,她看到葉艾艾和Kong頭碰頭的在說話,兩個人臉上都有笑意,Kong還在她的臉上親了下,好像一對情侶或者夫妻。 于休休沒有摘下墨鏡,壓低帽子,繼續往前走—— “于!” Kong發現了她。 小伙子眼睛賊亮,推開店門走出來,透過陽光看她,一臉驚喜。 “是你嗎?于……小姐?” 于休休怔了怔,微微一笑,“Hi~好久不見。” “天啦。真的是你。”Kong一如既往的熱情,他似乎并不知道于休休和葉艾艾之間有過那么多不太友好的過往,十分親熱地招呼她進去坐。 于休休本想拒絕,葉艾艾出來了。 在看到于休休的那一刻,葉艾艾臉上明艷的笑容明顯龜裂,像天空突然布滿的陰云,但是只停留了一秒,她就又恢復了明朗的笑容,“好久不見。進來坐會兒吧?” 人家表現出了友好,于休休沒有理由拒絕。 Kong端來椅子,又熱情地出門去買椰子和葉艾艾喜歡吃的冰淇淋。 他走得匆忙,是葉艾艾把他支走的。于是,這個小店的世界就留給了于休休和葉艾艾。 兩個人沉默對視。 于休休問:“你還好嗎?” “好。”葉艾艾點點頭,隨即又笑開,目光有淚霧,雙手絞在一起,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有些顫抖,“我和Kong結婚了。” 于休休看了下她手上的戒指,再一次發現了她顫抖的手,挪開視線,友好地笑:“他對你很好。” “嗯。”葉艾艾說:“他的愛,救了我。” 于休休偏頭,看著這整潔的店面,想著Kong陽光般的笑容,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 “你終于遇到你的陽光了。” 葉艾艾愣了愣,咧嘴笑開,這個笑一如當初般純凈,好像滿懷感動。 “我以前太傻。于,你不會怪我吧?” 她的手還在抖,見于休休投來視線,她似乎想努力控制,但沒有做到,又尷尬地笑了笑。 于休休終于發現,這不是個正常反應。 她搖頭,笑著說:“我們都有錯。怪誰呢?” “那就好。”葉艾艾略略垂下眼皮,“霍哥哥……他就在A國。” 于休休心里一沉。 葉艾艾說:“我和Kong去過監獄,我們想去看望他。他拒絕了,不見我們。管家也見不到他,他不要任何人去看他。他有什么需要傳達的事情,都通過律師。” 說到這里,葉艾艾深深嘆了口氣,“他可能恨我。” “不會的。他不懂恨人。”于休休目光帶著笑從葉艾艾的臉上掠過去,最終落在門店玻璃的陽光上,瞇起了眼,“他的心最是柔軟。” 如非心軟善良,又怎會讓自己落入這般田地? 葉艾艾并不認同這句話,但她沒有爭辯,“你可能是對的。” 于休休低頭,又看了一眼她的手,“你這手是怎么回事?” 葉艾艾十指突然揪緊,露出一絲詫異,“你不知道?” 她以為她的事情,霍仲南會告訴于休休,她那些丑陋的過往和經歷,于休休也全都知道。可是顯然,霍仲南沒有說,于休休并不完全知情。 “我沒事。”葉艾艾突然就松了口氣,又可以平等地去直視于休休漂亮的眼睛了,“就是有點震顫。” 她把手背到身后。 于休休皺了皺眉頭,“看醫生了嗎?” “看了。”葉艾艾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我不缺錢的。” 于休休怔了怔,笑開,“我知道。” 這個要面子的習慣,還是老樣子呢。 ~ Kong回來了,除了椰子和冰淇淋,還買了好多吃的東西,可是于休休不想吃。 她坐了會,葉艾艾又要送她一套衣服,于休休推拒不過他們夫妻二人,于是花錢買了一套。 離開服裝店的時候,于休休恍惚間,突然想起當年在試衣間里和霍仲南的爭執,還有那一套被她丟到了垃圾桶里的衣服—— 呵,這惱人的時光。 于休休知道霍仲南被收押在哪個監獄,她包了車,一個人去探監。 汽車停在監獄門口,她沒有下車,看著那莊嚴又冰冷的地方,扶了扶墨鏡,告訴司機,“回去吧。” 司機詫異地問:“你不去看你丈夫了?” “不去了。” 他不會見她的。 驕傲如霍仲南,怎會讓她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 于七七四歲的時候,于休休第一次帶著她去長途旅行。 從申城出發,母女倆帶了兩個同伴,從南到北,環游山水。從蒼山洱海到摩梭古鎮,從峨眉青城到亞丁風光,從九寨黃龍到貝加爾湖,從秦始皇陵到長城故宮……遠離城市,遠離喧囂,看鳥兒在藍天歡快地飛翔,看牛羊在草地悠閑自在。她曬黑了,于七七也玩瘋了。 于七七不再提起爸爸,也不再追問爸爸的事情。 那個從幼兒園哭著鼻子回來找爸爸的小姑娘,又變成了活潑可愛的小天使。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中,于休休躺在陽臺吹著和煦的風,想霍仲南。 誰說時光不能消磨思念呢?她突然想不起來。 霍仲南的面孔在她腦子里,越發模糊。 人們也早已經淡忘了他。沒有人還記得當年的【最美CP】,那個坐牢的盛天老總也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至于南言這個本就神出鬼沒的人,他銷聲匿跡這么久,甚至都不曾有人提及,就好像這個人曾經沒有存在過一樣。 于休休有時也會想不起他的臉長什么樣子,而那些她為他畫的畫,夢里的,現實的,就成了一個串起他們故事的線索。 她會把這些畫拿出來,一張一張地講給于七七聽。 于七七總是聽得很認真。 畫里的人,是爸爸。 她是有爸爸的女孩子。 “可是爸爸為什么還不回來看七七呢?”這是于七七的日常困惑。 “爸爸去打大怪獸了。你看我們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好多好吃的東西,都是爸爸為我們賺來的呀。”于休休說。 “噢我明白了。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去拯救世界了。” 看于七七歡快地跳著,仿佛悟到了真相的樣子,于休休掀起嘴唇,笑得十分快活。 “于七七,你真聰明。可把你聰明壞了。” ~ 一轉眼,于七七滿五歲了。 小姑娘年歲越大,越來越不好糊弄。快到五歲生日的時候,于七七又一次和于休休鬧起了別扭,她說幼兒園的小朋友過生日,再遠的爸爸都會回來,為什么她的爸爸不回來?她還說,小朋友們都笑話她,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大怪獸,她的爸爸也不可能去拯救世界了。 于休休哄了她好久,送了一套漂亮的小裙子才把她哄好。 第二天,于七七穿著漂亮的新裙子去上學,接回來的時候,渾身臟兮兮的,臉頰淤青,鼻孔上還有沒有擦干凈的鼻血。 于休休大為震怒,問她怎么回事,小姑娘卻怎么都不肯開口。 于休休致電幼兒園老師,了解情況。老師說,于七七打小朋友了,抓傷了小朋友的脖子,幸虧小朋友的家長不計較。 “可是我計較,我女兒的鼻子怎么回事?” 老師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是于七七先動的手。 于休休不想做那種不講道理的家長,把于七七叫過來,又講道理又講故事又是哄又是嚇,小女孩哇一聲大哭,總算開了尊口。 “小明說他的爸爸是警察,是抓壞人的英雄,說我的爸爸是壞人,是殺人犯。他還說,我爸爸不回來是因為我爸爸在坐牢。” 于休休啞然,震驚地看著痛哭的孩子。 “媽媽。你去告訴他們。”于七七攥住于休休的衣服,一邊哭一邊吼:“你去告訴他們,我的爸爸是去打怪獸了,我的爸爸不是壞人,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于休休沉默了許久,“我們轉學。” 于七七還在哭,“我不要,我要和小朋友一起玩。” 小姑娘今天很激動,哭得小身子都抖了起來,單薄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當媽的心都碎了。于休休咬咬牙,安慰她,“別哭了,于七七,咱們自己建一所幼兒園,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不好。那我就沒有小伙伴了。”小姑娘抽泣著越哭越狠,嗓子都哭啞了。 “不會。你可以邀請你喜歡的小伙伴,跟你一起玩。不喜歡的小伙伴,咱們就不用理他。” “媽媽……”于七七抽泣著,突然嘶心說:“我是不是除了錢,一無所有了?” “噗!”于休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誰說的?我們于七七什么都有。” ~ 下午于大壯回來,聽說寶貝在幼兒園被欺負了,非要去找小明的家長討個說法,那臭脾氣發作起來,一炸一炸的,仿佛懷里揣了個火藥桶。苗芮好說歹說勸住他,勸他別去丟人。于大壯重重嘆了口氣,總算聽了媳婦兒的話,結果,苗芮晚上捂在被窩里,又抱著于大壯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 小孩子的事,一般會被大人當成是小事。 可是,于七七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這件事傳到了鐘霖的耳朵里,他氣得暴跳如雷,還真的把那個幼兒園收購了。 于七七五歲生日那天,鐘霖還特地送來了霍仲南托他帶來的禮物。如于七七每年的生辰一樣,堆積如山的禮物羨煞了旁人,于七七在萬眾矚目中,是全場最漂亮的小公主。可是,今天的小公主并不開心,她在等爸爸,在人群里來來去去找了很久,最后失望地坐在地上拆禮物,但她很乖,再沒有像那天一樣哭鬧。 鐘霖看得心里難受。 老板家的孩子被欺負了,就像誰剜了他的心一樣。 ~ 一周后,于休休收到一封由A國輾轉而來的信件。 手寫的信件,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一張潔白的信紙上,男人字跡遒勁有力,凌厲如刀,一看就是有書法功底的人。 休休: 分別五年又五個月了,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在我想你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我也知道本不該寫信影響你的心情。但我最近,時常做夢。夢里的你,面孔漸漸模糊,我越來越看不清楚。每當我想伸手擁抱你,你就會消失不見。就像多年前那個雨夜的噩夢一樣,我看不清你,也抓不住你。很奇妙對不對?我一直在想,這個夢預示著什么? 休休,我們都必須承認,隔著的我們的不是監獄,而是時光。在這漫長的光陰里,我不知道我的女人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生病,我不知道我的女兒長得像不像我,愛不愛哭,愛不愛笑,我無法陪伴女兒長大,無法實現我與你相守的承諾。 我是個失敗的男人。 當我的女兒受人欺負而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我恨不得……恨不得你從未遇見過我。那樣你還是快樂自在的于休休,不用背負這么多的艱難與苦處。 我有時候會欺騙自己,對自己說,這全是上天為我們安排的緣分,是我和你的緣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這般相遇,相愛,相離,相聚。可是近來我愈發說不服自己了。因為你的苦,是我帶給你的,女兒的委屈,也是她無能的父親帶給她的。而你們母女,本不該受這些。 休休,五年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為此痛苦難當。 所以,五年后的今天,我又要遭你厭棄一回了。 如果有遇到合適的男人,你一定要考慮。女人最好的年紀,不要委屈自己。 休休,對不起。我一直自私地想要珍藏你,哪怕是在夢里,我也想要握住你的手不放開。可是,每次我都握不住,握不住。 我想,是我太貪婪。我不配擁有這么好的你。 十年太漫長,你的五年枯守已讓我心疼至此,還有五年,你如何堅持? 休休,多少相愛的男女,都已散落天涯,我們或許也不該例外。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沒有做過那個夢,也沒有去大禹,沒有遇見你,我和你的命運,是不是都會不同? 于休休看著這封信,眼中洪水滔天。 一個人坐了許久,于七七的叫聲喚醒了她。 “寶貝,媽媽在這里。”于休休把信紙收起來,鎖入抽屜。 孩子已經識字,不能讓她看見。 于休休淡定地陪于七七玩,直到把她哄睡,她才直起身給鐘霖打了一個電話。 “告訴他,如他所愿。” ~ 五個月后。 申城機場高速上,一輛車疾馳而去。 后座上的男人戴著帽子和墨鏡,面色蒼白,雙唇緊抿,看不清眉目,仍能從輪廓上看出這是一個俊美的男人。 鐘霖坐在副駕,一直在和他說話。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