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正是因為一路都未遇到什么像樣的抵抗,王仙芝的隊伍不僅沒有遭受折損,歷經四縣一路放糧,反倒還吸收了不少沿途流民、變兵與吏卒—— 待得當下,起義隊伍已是擴至六千余人。 但如此兵力仍舊無法與李種的萬余守軍相抗衡。 策馬發問之人乃是當日小屋中的一員,這漢子名為尚君長,走鹽之時便是王仙芝的左膀右臂,如今跟隨王仙芝率眾起義,獲封了個神威左將軍的職位。 他剛從前方斥候口中得知,這李種乃是義成節度使,若非他們行軍速度其快,這廝當下早已是率軍殺至長恒。 尚君長的意思王仙芝很清楚,沒得說,與之前四縣皆有不同,這義成節度使八成是沖自己來的,當下與其說是屯兵固守,倒不如說是專門在此等候。 看來李種這廝,是打定了要在這滑州城下吃定自己的意思。 “先生如何看?” 屏退尚君長,王仙芝策馬趕至隊伍一側的封心遠身旁,一拱手,與之齊頭并進道。 “滑州一役么?” 封心遠捻著唇上鼠須,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 “還請先生賜教。” “無妨,正面攻城即可。” 見王仙芝仍是一臉堪憂,封心遠笑笑,爾后又道:“若是王兄有所顧慮,不妨讓封某那小友率隊打頭陣,他若出手,諸事可定。” 這封心遠當日留下檄文口號,曾叮囑王仙芝等人切勿輕舉妄動,需等他招兵回返才可起事,當時王仙芝等人以為他會帶回一支精銳隊伍,雖不敢想能有上千人,至少當有百人; 然沒想到,三日之后,這封心遠卻只帶回一十五六歲的黝黑少年,這也讓王仙芝等人很是愕然。 不過雖不懂先生所用何意,但也沒人敢說什么,王仙芝聽從封心遠之意,將那少年收編入隊,更封了他一個前鋒將軍的官職—— 這事還曾引起軍中部分兄弟不滿,但到底是由封心遠親自舉薦,大伙雖心懷芥蒂,倒也從未在人前亂嚼過舌根。 那少年初到之時,包括王仙芝在內,軍中眾兄弟更無一人看好,大伙只道此子可能就是是依仗著封心遠的關系走走后門罷了,而且說不好,這小子估計還和封先生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淵源—— 若非如此,封先生也不至于專門走一趟,親自將這小子領進軍中。 王仙芝當初也是這么認為,所以即便封了那小子一個前鋒將軍,但在他心里,只將此子當做花瓶擺設。 在王仙芝看來,照顧好這名為孫破的少年,便是拉攏穩固住封先生的最佳手段——直到此時聽封先生這么一說。 “……讓孫家兄弟打頭陣?” 王仙芝聞言有些難以置信,他以為自己聽劈叉了。 封心遠嘿嘿一笑,不緊不慢道: “自打封某將孫小友帶回長恒,軍中兄弟們便始終有所腹誹,此事封某豈會不知?然不怪諸位兄弟,到底是封某這小友年紀尚輕,又無任何名號。不過無妨,若是王兄信得過我封某,滑州一役,全權交于孫家兄弟便可。” 見王仙芝還想說點什么,封心遠再次擺擺手,“無妨,無妨。” 見先生如此堅持,王仙芝也不好再說什么,轉頭回望一眼,目光正好落在那少年郎身上。 迎著天邊霞光,一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黝黑少年此時正端坐于馬背,看不見其表情,但見得一桿丈二鐵棒被少年橫放于雙腿之上。 馬蹄淺淺,少年身形瘦弱,沉默寡言,觀之卻有種難以名狀的威壓之感。 王仙芝咽了咽口水,再次一拱手,策馬回到了隊伍最前端。 “什么?讓那小子打前鋒?” 尚君長與尚讓等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 此番長恒起事,他們鹽幫高層加上王仙芝共有八人,這八人情同手足,戰陣之中人人俱是一把好手,斬山匪,屠官狗,大戰朝廷官兵,數年來更無人一退縮,可謂驍勇善戰,隨便拎出一人,皆是可獨擋一面的存在。 如此,這義軍首次大戰……豈能讓一無名小輩充當前鋒? 折損了自家兄弟顏面事小,萬一不濟,壞了軍心可就事大了。 當下世道隊伍不好帶,特別還是以下犯上的叛軍隊伍,若是一路勢如破竹,人人都能得見勝利、人人都可分得糧食倒還好說,但凡失敗一次,這些流民逃浮勢必一哄而散—— 本就是臨時拼湊起的烏合之眾,這一點眾人心知肚明,所以當下一聽居然要那小子打前鋒,幾位領兵將領通通皆是一臉愕然,更不可能一口答應。 這其中道理王仙芝豈會不知? 但琢磨片刻,他還是力排眾議將此事定了下來,原因無他,畢竟這少年乃是封心遠力薦強舉之人,他雖對此子無甚信心,但他相信封先生。 “孫家兄弟。” 與眾兄弟商議完畢,王仙芝再度策馬趕至軍陣一側,望著面前藏于斗笠之下的少年郎,這鐵骨錚錚的漢子一時間居然有些語塞,頓了頓,方開口搭話道。 少年聞言一拉韁繩,微微動了動脖子,抬起頭,露出精光湛湛的雙眸,直視王仙芝。 這是何等兇戾的眼神? 這還是王仙芝頭一次見到這少年的面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