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見陳遙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道衍輕嘆一聲便沒了下文,有些事暫不宜點破,而此時果兒也穿著新衣蹦蹦跳跳跑過來搭話,最后看了陳遙一眼,道衍便雙手合十,唱誦佛號緩緩去了。 “陳哥哥,剛才來的那群姐姐是什么人?為何對我們這么好?” 換了新衣果兒自然很高興,但高興了一陣她這才想起古怪來,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高興的盡頭一過,便開始擔心起來。 她擔心是陳哥哥答應了別人什么才換取了別人當下這番好意。 陳遙笑笑,簡單說了下昨日入城救人一事,然后將這些事全歸到了別人仰慕自己才學之上,如此才令果兒寬心。 果兒一直不知自己的陳哥哥還能作詩,當下一聽更是歡喜得無以言表,當即便拉著陳遙要作上幾首,陳遙拗不過她,便也隨她去了。 就在陳遙和果兒等一群孩子舞文弄墨之際,城北的魚府卻是吵鬧得如同過節一般。 “區區幾個臭要飯的!居然派紅兒前去為其沐浴更衣!寒酥,你將我們魚家威嚴置于何地!阿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大堂之上,一少年氣急敗壞地連連跺腳,時不時指著右側椅子上的自家妹妹咆哮責難,這若是在府外,他自是不敢如此,但現下不同,好歹也是魚家大少爺,在阿爺面前,魚凡信可就管不了這么多了。 大堂居中太師椅上此時正端坐一長者,觀之年歲當在五十上下,生得濃眉大眼,劍眉星目,身材偉岸,氣度不凡,一看便知乃是練家子出身—— 此人正是魚府當家魚景堯。 不同于陳遙之前所想,這魚家不僅家大業大,魚景堯更是官拜濮州刺史,管轄濮州地界,為朝廷從四品大員,只不過到了唐朝后期,刺史手中權力幾乎被節度使架空,魚府早已不復往日盛況,然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這濮州地界,若論只手遮天,魚家多少還是有些底子的。 當下正值晌午,魚凡信被魚寒酥強行拉回魚府之后便余怒未消,憤恨難平,他自己其實也不清楚為何與那落魄乞兒如此過不去,在得知自家妹妹還遣下人為其送去各種吃穿用度之后更是難抑心中怒氣,當即便跑到家父面前告狀。 “好了!堂堂魚家長子,如此氣急敗壞,成何體統!” 抿了口茶,端坐堂前的魚景堯眉頭微蹙,拂袖打斷了還在不停謾罵的魚家大少,他黑著臉橫了這不不成器的兒子一眼,打眼望向一直端坐側位的魚寒酥。 “酥兒,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實說起來,相比起魚凡信,魚景堯對自己這個女兒更為器重,她很像自己,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至禮、樂、射、御、書、數方方面面都勝過其兄,若非是女兒出身,這魚府偌大基業,魚景堯倒也樂意百年之后交與其手。 當下聽罷魚凡信一通責罵,魚景堯便想聽聽其中原委,他很了解自己這閨女,若非事出有因,憑她的身份地位及眼界,斷不至于和路旁潑皮乞丐攪到一處。 “回爹爹話。”魚寒酥起身蹲了個萬福,而后坦然答道,“此人曾于家兄當街策馬之時舍身出手,后又得呂公賞識,酥兒見其心懷仁義又賦才學,便略施援手,只當行善積德,為我魚家攢些福報,還望爹爹明察。” “你讓紅兒為其沐浴更衣——如此也算略施援手?那紅兒可是你貼身婢女,你——” “好了!” 魚景堯面色一沉,當即便是動了真火,見父親如此,魚凡信也再不敢多言,只得生生將話頭咽回,惡狠狠瞪了魚寒酥一眼。 “你說此子曾得呂公賞識……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看問題那肯定要比小孩子深刻得多,呂公乃當今儒圣,手握傳承圣物,雖是心境已失修為大跌,但仍掌管守護人間九柱之一,身份非同小可,若能得他賞識者絕非凡人,這一點魚景堯還是明白的,當即便問起了詳細經過。 魚寒酥將當日所發生之事詳細敘述一遍,末了這才又補充道:“此人氣度灑然,雖身陷泥澤,仍不畏強權,而且作得一手好詩詞,寒酥雖遣人送去吃穿用度,也沒忘了讓紅兒為其備下文房四寶,若這幾日又有佳作出世,爹爹可自行品鑒一番。” 魚寒酥這話說得很是取巧,言下之意便是將自家父親抬高到了呂老圣人一般的高度,奉唯之意不在話下;而魚景堯到底也非圣人,對自家女兒這番恭維自是受用,當即點頭含笑。 “如此也好,若是此子日后能入仕途,也不枉我魚家一番提攜,他這幾日若有佳作傳出,寒酥你且記得讓為父過目品鑒,此事你自行做主便可,往后無需再來擾我。” 魚景堯說這話時雖是對著魚寒酥,然實則是說與自己那不成器的長子魚凡信,既是呂公賞識之人,不稍加幫襯也就罷了,若處處加以針對,那豈不是和當今儒圣過不去? 魚凡信哪里會想這么多,聽父親放話至此,當即氣得甩手大步離去。 “這孩子……” 魚景堯望著自己兒子憤然離去的身影頓感頭疼,自打妻子幾年前撒手而去,自己這兒子的脾氣便是愈加古怪難馴,為人父母到底不比上陣殺敵或治理州郡那般簡單,這些年為了這小子,魚景堯沒少被折騰。 “報——” 正值魚景堯頭疼想命下人再沏壺茶水,堂外突有家丁來報。簡單一問,竟是天平節度使薛崇瑞薛大人登門造訪。 “快快請入府中。” 一聽是薛崇瑞來了,魚景堯當即眉頭大蹙,忙吩咐下人備茶,魚寒酥識得大體,當即施了個萬福也匆匆告退,整個大堂須臾間便只剩下魚景堯一人。 由于安史之亂,唐朝后期各地方官員的變化很大,刺史與節度使之間的關系也變得愈發微妙,合作互惠者不在少數,反之遭節度使壓制者更是普遍。 魚景堯與這薛崇瑞屬于前者,但事實也并非表面如此簡單,兩人雖是互惠關系,然魚景堯始終對薛崇瑞抱有一定戒心,原因無他,只因這天平節度使薛崇瑞…… 乃是一成了精的妖物。 魚景堯尚在尋思,堂外已是傳來踏踏腳步之聲,不出片刻,身著官袍頭戴官帽的薛崇瑞便已是步入堂內,一見魚景堯,薛崇瑞便拱手見禮,笑意盈盈地開口道。 “薛某見過魚刺史。” “誒!薛大人莫再要調笑本官了,看座,看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