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由于沒見過薛崇瑞本人,陳遙能接觸到官職最高的也就這梁大哥了,而就陳遙自己這些天與之相處下來的觀感而言,他對這梁晃梁副使倒是頗有好感—— 這是個樸實無華的中年漢子,健談,豪爽,又是個熱心腸,幾乎所有陳遙能想到的關于古代武將所能擁有的優點,在梁晃身上他都能找到一二。 這樣的人很有親和力與凝聚力,人們也愿意與之為伍,將士們也愿意舍命追隨,這一點陳遙從未懷疑過,他自認自己因為性格的原因已是極難相處,然而就算是自己,也能從這漢子身上感受到被需要、被善待的溫暖。 在場的眾難民們和陳遙不一樣,陳遙算是半路穿越來的外地人,但他們不是,他們流落到濮州地界已是數月有余。 這幾個月雖過得依舊凄涼困苦,但比起之前所途經的州城縣鄉而言,薛大人給予他們的照顧已經算得上是菩薩現世,而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面前這梁副使—— 畢竟這半月以來,每一次薛大人開倉放糧,都是由這梁副使全程監督實行。 升斗小民沒有那么多是非觀,這地方能領糧,領到的糧食能救命,而救命的糧食出自梁副使之手,那么他們就對梁副使感恩戴德。 當下見梁副使押著運糧的車輦自城中緩緩而出,周圍原本遭列隊兵卒架勢所懾的難民們頓時一掃之前的驚恐與畏懼,紛紛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見他們這番變化,陳遙也放下心來,看來鎮場子這種事,還是得專業人士來干才行。 陳遙想的不錯,大概是之前發生過難民互相踩踏的流血事件,所以這一次薛崇瑞開倉放糧使了點小心眼,他命手下將士將武器拆頭去銳,列隊戒備。 若是難民們聽從指揮領取糧食,那么一切相安無事;若有人生事引發禍端,那么眼前這幾排列隊的士兵便會毫不客氣地上前鎮壓。 別看已經去了槍頭卸了簇尖,就算不拿武器,這些奄奄一息的難民又怎能耐受得住守城兵卒手上的力道? 當然了,薛崇瑞的本意也就是想起個震懾的作用,而難民若人人都能領到糧食也不至于起亂。 陳遙運氣不錯,這一次濮州開倉放糧沒出什么大亂子,沒亂子自然也談不上會有什么危險,唯一讓他感覺無奈的,大概就是手中領到的賑災糧了。 可以說甚至都算不上是糧食。 陳遙從未見過如此清淡的粥米,或許從自來水管里接一碗清水都比手上這碗米粥要稠幾分,這讓他很是意外,但細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吧。 每一個朝代都有自己需要面對的問題,而這些問題都非一朝一夕所成,比如當下這流民之禍。 雖說已是進到乾符元年,但自懿宗即位起,朝廷便已是奢侈日甚用兵不息的狀態,因此也導致了賦斂愈急愈重,加之關東連年水旱,災禍四起,地方州縣不敢如實稟明故而上下欺瞞,導致百姓無所控訴,相聚流殍。 自關東至濮州,一路白骨堆積餓殍填渠,能有一碗這種清水稀粥,說不定便能救下一條人命。 而作為開倉放糧的濮州城,實際情況想來也不會好到哪去,若猜得不錯,這持續半月所放之糧,極有可能是薛崇瑞動用了府庫里的軍餉,這一點從守城將士們臉上的神情便能看出一二。 他們臉上的善意和憐憫是真的,懊惱與怨恨同樣也是真的,這并不矛盾。 難民數量龐雜,放糧一事足足持續了兩三個時辰才算徹底結束,在兵士的驅逐下,三三兩兩的難民們便再次退回到周邊的落腳點,城門附近須臾便空曠了許多。 陳遙沒喝手里的稀粥和兩個硬如鵝卵的饃饃,只是將這些東西交給一道前來的狗兒,讓他舉著碗回小廟去了,自己則留在了濮州城外。 天色尚早,他還想進城轉轉,兩碗稀粥其他人如何他不想去想,但對于小廟里的幾個孩子,這一點吃食實在是杯水車薪,是遠遠不夠的。 昨日呵斥自己的那些士兵曾說起過一事,說薛崇瑞似乎是準備封城戒嚴,出于何種目的陳遙并不清楚,但看情形應該就在這幾日,趕在全城戒嚴之前再多弄點口糧是非常有必要的。 陳遙琢磨了片刻,今日既然已是圓滿放糧,那么全城戒嚴最早也當是自明日開始,自己應該還有一晚的機會。 陳遙想干什么? 沒錯,他想干壞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