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聽地方的武官說,西晉在邊境扎營練兵,我讓人打聽出了主帥,我就知道,最后一定不會有事,我相信舅舅,您再怎么樣,都不會主動攻打北齊的!我這次來找您,是想要知道,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蘇梁淺直截了當(dāng),說出自己的目的。 本來還似雷霆震怒般的沈安永一下軟了下來,他并不是很自然的避開蘇梁淺看他的目光,失神的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手指不自覺的蜷曲著,握成了拳,松開又握緊,如此來回往復(fù)。 “你——你問這個做什么?” 蘇梁淺盯著沈安永的目光不動,“舅舅您不想說?” 蘇梁淺看出他的意圖,有些咄咄的逼問,“您為什么不想說?” 沈安永就是沒和蘇梁淺對視,都能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厲急迫,不容他逃避。 對,他不想說,他如何能說?他又怎么敢說? “不是不想說,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我也想不起來了。” 蘇梁淺站了起來,繞著桌子一圈,站在沈安永的面前,居高臨下,“想不起來了?我不相信,舅舅您看著我說!” 沈安永抬頭,看了蘇梁淺一眼,囁嚅著嘴唇,欲言又止,因為糾結(jié)表情痛苦,“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父親兄長還有謙兒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死了,白骨都化成灰了,回不來了,他們回不來了,淺兒,你沒有辜負(fù)外祖父他們教導(dǎo)和疼愛,你現(xiàn)在過的很好,今后就這樣活著的,不單單是你,還有其他人,活著的人還要活著,你們都要好好活著,你還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沈安永說著說著,態(tài)度從最開始帶著無力的氣怒強勢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苦口婆心,軟硬兼施,就是為了蘇梁淺不要過問這些事情。 蘇梁淺看著淚意再次翻涌的沈安永,心中生出不忍,卻半點也沒有退讓,“不是我該管的事,那舅舅您告訴我,什么才是我該管的事?什么才是?您是覺得我姓蘇,又是個小姑娘,沒資格管是不是?” 沈安永搖頭,但只兩下,很快就放棄了否認(rèn),一副不管蘇梁淺怎么想都無所謂,只要她不繼續(xù)過問這些事的態(tài)度。 雖然蘇梁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但見沈安永這樣子,還是忍不住上火,“好好活著?您告訴我什么是好好活著?您覺得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后,我還能像京城同齡的閨中小姐那樣嗎?荊國公府的污名一日不洗清,和沈家有關(guān)的人,就不可能好好活著!外祖母,大舅媽,她們就沒一天是高興的!” “外祖父他們是死了,他們明明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該被世人敬仰的,卻被當(dāng)成賣國賊背負(fù)罵名,遭受唾罵,死后也不得安寧,你覺得他們能死的瞑目嗎?他們不會瞑目的,還有沈家的列祖列宗,他們也不會瞑目,因為無顏面見底下的列祖列宗,外祖父她們估計到現(xiàn)在還是孤魂野鬼不能轉(zhuǎn)世投胎呢,您現(xiàn)在竟然質(zhì)問我問這些做什么?難道您就從來沒考慮過,為他們討回公道清白,還世人一個真相嗎?” 沈安永還維持著先前仰著頭,看蘇梁淺的姿勢,嘴唇哆嗦的厲害,幾次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出來,片刻后,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他想,他當(dāng)然想,他做夢都想,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重回到這一切悲劇和不幸發(fā)生前,他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但是不能啊,不管他是死是活,什么都改變不了。 他改變不了,蘇梁淺也是一樣! 因為胳膊,怎么可能擰得過大腿? “想有什么用?我還想父親他們都能活過來呢,淺兒,這世間的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很多都是人力不可為的,既如此,還不如不知道,也省得給自己增添煩惱。” 沈安永莫可奈何,整個人充斥著的都是無能為力的暴躁,還有頹廢。 “嘗試都沒嘗試,怎么就知道不可以?外祖母她們都愿意不惜一切代價,您害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死都不怕了,還怕什么?” “查清當(dāng)年事情的真相,還荊國公府一個清白公道,這就是我活著的價值和意義,比起煩惱,我更害怕不明不白,您老實告訴我,那所有的事,是不是和當(dāng)今皇上有關(guān)?” 蘇梁淺說話時,沈安永的手就緊握成拳放在桌上,他一直都是低垂著腦袋的,仿佛是在壓抑克制著些什么,額頭的青筋都是爆出的,所幸的是沒有像昨晚那樣蠱毒發(fā)作。 他滿身憤怒,仿佛是要找人拼命,卻又是一身沉沉的死氣,一直到蘇梁淺說最后一句話時,他突然動了動,猛地抬頭,眼睛瞪的很大,不敢置信的看向蘇梁淺,就好像膽小的人見了鬼似的。 蘇梁淺怎么會知道?這是沈安永的第一個困惑,更讓他震驚詫異的是,蘇梁淺在提起慶帝時的那種淡然,也不是淡然,那是帶著仇恨的,但如果不是知道她口中那個人的身份,她這樣的態(tài)度,誰也不會去猜想,她說的那個人是北齊的一國之君,是她所在國家的君主。 她的淡然,不但有仇恨,還有仿佛看清了一切真相的輕蔑,仿佛那不過是一國之君,而是一個可以對付的人。 但是她怎么會知道的? “你怎么會知道的?” 沈安永失了神,心里怎么想的,直接就說出了口。 蘇梁淺忽而就笑了,“狡兔死走狗烹,我就是知道,現(xiàn)在舅舅可以告訴我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吧?” 蘇梁淺沒再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而是搬了條凳子,就近坐在沈安永的對面,堅持的態(tài)度,透著執(zhí)著。 “淺兒,他是皇帝,大權(quán)在握,你這是拿雞蛋碰石頭!” 蘇梁淺之前在沈安永提起的時候,說了不少自己在京城的事,但多是她個人的,她和朝中一些大臣的關(guān)系,她只是避重就輕,隨意帶過,沈安永對京城的局勢,也還是和之前一樣,一無所知。 身在荊國公府這樣的家族,對皇室近乎愚昧的效忠,讓他們不敢生出叛逆的心思,不但不敢,也不會。 而且蘇梁淺,和一國之君,這種差距,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要說雞蛋碰石頭,那都是輕的,這簡直就是將自己柔軟的脖子,往敵人鋒利的刀口上撞。 但不管沈安永怎么說,蘇梁淺始終無動于衷,繼續(xù)堅持自己的態(tài)度,強硬不容撼動,沈安永見狀明白,蘇梁淺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也是,如果不是打定了主意,她怎么會來找自己?她來找自己,就是因為知道了些什么吧?只是她是怎么會知道這些的呢?只是現(xiàn)在,這好像無關(guān)緊要。 沈安永側(cè)過身,面對著蘇梁淺,手扶在膝上,長嘆了口氣,蘇梁淺勾起了嘴角,因為沈安永這一聲長嘆,分明就是妥協(xié)。 沈安永并沒有很快開口,蘇梁淺看他微閉著眼,神情痛苦,似乎是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 那段記憶,應(yīng)當(dāng)是他最最痛苦的回憶了吧。 誠如蘇梁淺所想,沈安永確實是在回憶,他閉著眼睛,時間仿佛退回到了十年前的按個清晨,那個殘忍至極的清晨。 只要一想到那個時候,沈安永覺得,自己閉著眼睛,看到的都是重重的血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