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一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二年,南楚說動了西晉,聯合攻打北齊,他們來勢洶洶,沈家傾巢出動,包括最小的謙兒,一同上了戰場,南楚人善戰,這場戰役,交纏著持續了兩年的時間,雙方各有勝負損耗,不分伯仲。這種戰役,對一國的國力,損耗是很大的,尤其又剛好趕上新帝登基,那個人一直都想盡快結束這場戰役,但是上了戰場,戰爭哪里是一國說停就能停的,想勝就勝的?” 戰場的局面,并不是沒有因一個人而改變的情況,但那是少之又少,而那種改變,也是犧牲了其他無數人的生命換來的。 “那應該是中秋節的前一個月,我們收到了安插在西晉的細作傳來的消息,西晉和南楚因為一些利益發生了爭端,得知這個消息沒多久,我軍的糧草,忽然被燒,我們八百里加急告知皇上這件事的時候,皇上告訴我們國庫空虛,很難在短時間內籌措到軍糧,讓我們速戰速決,因為他是新帝,想借此立威,下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我們誰都沒有懷疑細作的話,都認為西晉和南楚真的出了問題。國與國因利益的結盟,從來都是很不可靠的,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戰爭,我們想到了破除西晉和南楚的同盟關系,和西晉聯合,打南楚一個措手不及,這個游說的任務,父親交給了我——” 年輕時候的沈安永,不但長得風流出眾的惑人皮囊,還有一張能蠱人的鐵嘴,要說蘇梁淺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自己的這個舅舅很能說,很會說,一天到晚嘴巴似乎都可以不停,而且還很能纏人,沈鵬輝將這件事交給他一點也不奇怪。 “結果,你應該猜到了,西晉是假意答應,他沒有幫我們一起對付南楚,而是和南楚一起夾擊我們。我們之前就是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的,在和南楚交戰的時候,留了后手,由大哥率領,還有我,五弟和謙兒,一共還有六萬軍隊,雖然只有六萬,但這六萬,卻是沈家的精銳啊!” “我們接到父親的求助信號后,即刻動身,誰也沒想到,竟然有北齊的軍隊在斷崖谷設下了陷阱,你知道我看到了誰嗎?夜子楓。” 夜子楓三個字落,沈安永睜開了眼睛,他手蓋住臉,干澀的眼睛,又有眼淚,順著指尖的縫隙,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是因為還沒到傷心處。 夜子楓啊,那不單單是一朝的帝王,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啊。 沈安永一只手蓋住臉,另外一只手捂著胸口,心痛的不能呼吸。 蘇梁淺也有些呆呆的,有些被震的回不過神來。 北齊雖然找到了西晉要聯盟,但能被自己這樣說服的人,他們又怎么敢輕易的交出自己的信任?本來,如果西晉是誠意合作,自然是最好的,但就算他們是假意設套,如果有沈家六萬的精銳趕到,就算會有傷亡,應當也不會是那樣慘敗的結果。 雙方不耍陰謀詭計,大規模的正面交鋒,結果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兩敗俱傷。 北齊耗不起這樣經久持續的戰役,財力遜色于北齊的南楚更是如此,所以他們同樣想要速戰速決,才會有這樣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如果是兩敗俱傷,那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是談和,雖然是談和,但如果慶帝要顏面,只要暗地里愿意做些妥協,明面上讓北齊的百姓覺得贏了,并不是不可以的。 誰能想到,事先安排好的援軍根本就沒去? 蘇梁淺是上過戰場的,她太清楚,那些援軍的重要性。 對那些面臨西晉倒戈而心生慌亂的北齊將士來說,那不僅僅是援軍,而是他們在那種變故下,求生的欲望,可以幾倍激發他們斗志的,而不是覺得自己死路一條,就算不逃跑,也不知如何抵抗,更不要說殺出一條血路了。 這在戰場上,簡直就是釜底抽薪。 “那個斷崖谷,占據天險,但因為在北齊境內,我們誰都沒想到,那里竟然埋伏著我國的將士,他們不是為了抗擊南楚和西晉,而是為了絞殺沈家軍。” 是啊,誰能想到呢? 饒是蘇梁淺,都覺得不敢置信,難以接受。 六萬人啊,那可是六萬條年輕的性命,六萬個家庭啊,那可都是他的子民啊,不,不單單是子民,是守護他江山的將士啊。 “石頭,弓箭,大火……六萬人啊,六萬人,淺兒,那可是六萬條鮮活的性命啊,他們最小才十三歲啊,還沒娶妻生子,一家好幾個兄弟,還有的是父子,他這是直接就給人絕了后啊,培育這些人,廢了我們多少心血!” 他們是提前做了兩手準備的,他們所能預料到的最最糟糕的場面,也沒有那般的慘烈,不說絕大部分的人可以回去,但一半是可以的,誰想到,竟然是所有人,一去不回。 如果最前面騎在馬背上的那個人不是慶帝,是其他人,隨便是誰,他們也不至于被殺的那般措手不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的幾個舅舅,估計死前都在想,為什么啊,他們一心效忠的帝王,他們忠心耿耿效忠的皇室,為什么要這樣對他?這樣對他們的家人兄弟?這樣對待他們的士兵? 這不可能! “為什么啊?他為什么啊?我們做錯了什么?沈家做錯了什么?那些人做錯了什么!他為什么不相信,不相信我們啊!” “七天,七天六夜,我們六萬的精銳,連著抵抗了七天六夜,有人是被活活餓死渴死的,到最后,剩下的人,全部都被殺了,大哥他們到死都不瞑目啊!他不是人,他簡直不是人!” 沈安永情緒激動,根本就坐不住,猛地站了起來,他像是發了瘋似的,根本就控制不住的身體,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將桌子掀翻,桌上的剩菜剩飯還有湯水,撒了一地。 沈安永瞪大著眼睛,青筋暴出,齜牙欲裂,臉和脖子都是紅的,呼吸急的,仿佛透不過來氣了一般。 門口守著的秋靈和疾風兩人沖了進來,站在蘇梁淺的身側,只是站在蘇梁淺的身側,并沒有對沈安永有任何的舉動。 不要說親生經歷的沈安永氣憤難當,不能自控,蘇梁淺也是氣血翻涌,紅了眼圈。 鼎盛時期的荊國公府,不要說皇室的皇子,就是連太子都是費心巴結的,夜子楓在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的時候,就非常想要結交上沈家,不過沈家對皇子這種身份的,向來是避之不及,沈安永卻是喜歡結交的,他和夜子楓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兩人關系極好,要說是親兄弟,也不會有人懷疑。 蘇梁淺到現在還模模糊糊的記得,沈安永因為替夜子楓說好話,被外祖父他們呵斥的事。 但就是這樣一個他交付了所有信任,視為親人的人,殺了他的全家,還有萬千無辜的將士。 “他這個魔鬼,他是個魔鬼,但就算是魔鬼,也做不出他這樣的事情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啊,為什么啊?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我那么信任他?” 沈安永還在咆哮,他仿佛站都站不住了,在房間里面走來走去的,他的眼睛瞪的很大,神色癲狂,因為剛剛一系列大力的動作,他的發呆都松開了,一些頭發松散了下來,就和個瘋子似的。 哀莫大于心死。 “報仇!淺兒,我要報仇,我要殺了那個狗皇帝,為父親他們報仇,我一定要殺了他,我要讓他不得好死,我——” 蘇梁淺眼睛通紅,有眼淚流了出來。 因為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他完全能夠明白沈安永。 他的恨,他的苦,那顆不會因時間消逝而消磨的熊熊燃燒著的復仇的心。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