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夜半,鞭炮聲不斷,鬧哄哄的,讓人難以入眠。 蘇梁淺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院內的打鬧歡笑聲,傳了進來。 蘇梁淺睜開眼睛,沒了睡意,從床上起來。 屋子里,無人伺候,蘇梁淺披了件外套,走到窗邊,外面的歡笑聲,驟然停了下來,桂嬤嬤站在一群人中間,“小姐還在睡覺呢,聲音都給我小點,不然晚上不發紅包!” 她剛從昏睡中醒來,蘇老夫人心疼她,特許她早上不用請安。 蘇梁淺想象著桂嬤嬤板著臉,壓低著聲音訓斥她們的樣子,嘴角上翹。 她爬上炕床,將門窗推開。 從昨天傍晚開始,雪下的大了,一夜未停,早上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遠處的琉璃瓦也是,入目,一片雪白,紅梅也映著雪,枝頭被壓彎,是她許久未見過的景致。 和上輩子的一樣。 地上的白雪,一個個腳印,深淺不一,秋靈茯苓她們玩的正開心,就是被桂嬤嬤訓斥,眉梢眼角,都還有喜悅快意。 “我已經醒了!” 蘇梁淺探出腦袋,對那一群人道。 桂嬤嬤轉過身,臉上都是慈愛的笑,“小姐,您醒了,是不是被她們吵到的?” “沒有!”蘇梁淺否認,繼續道:“今兒過年,不必拘著她們,讓她們玩吧。” 秋靈一點不客氣,嘴巴更甜,“謝謝小姐,小姐最好了!” 說完,從地上捏了團雪,就朝著降香扔了過去。 蘇梁淺笑出了聲,她懷疑,秋靈是趁機向降香報仇的。 蘇梁淺洗漱了番,讓下人將早膳放到了炕床上,她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院子里的那些小丫頭玩兒。 那一張張曾經面對她時,或怯弱,或算計,或畏懼的臉,此刻只有快活的笑顏。 她和她們,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 “小姐,您要不要一起?” 秋靈玩的最歡脫,她雖然小,但力氣大,一點也不吃虧,她看到窗邊坐著的蘇梁淺,跑過去邀請她一起。 她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明亮,額頭還有細汗。 “我若一起,其他人拘著,就沒意思了。” 秋靈想想覺得也是,“小姐,晚上吃了年夜飯,您能陪我去閣樓看星星嗎?” 琉淺苑外,有座三層高的小樓,是沈清在世時建的,專門存放書籍,頂層的閣樓,是她看書的地方,蘇梁淺知道秋靈挺喜歡上去玩的。 秋靈見蘇梁淺不答,繼續央求道:“我父親說,在除夕這晚,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對著星星許愿,會更靈驗呢。” 蘇梁淺看著秋靈巴巴的樣子,沒有拒絕,“真是個精靈鬼,我答應你,去玩吧!” 秋靈歡呼,抬頭,對倚靠在大門站著的影桐,得意的挑了挑眉。 影桐沒有表情的臉,面目舒朗。 蘇梁淺看著重新加入戰斗的秋靈,她的戰斗力似乎更強了,滿院子都是她囂張挑釁的說話聲和笑聲,活力張揚。 蘇梁淺看著她們你追我趕,視線漸漸模糊,那些人影重疊,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孩子。 她的鈺兒,也最喜歡玩雪,這個時候的他,也最快活。 縱觀蘇府上下,今兒,也就琉淺苑有這樣的歡聲笑語。 蘇府的年夜飯,定在了主屋東院的明輝堂。 午休過后,蘇梁淺沐浴后,換上了秀坊定制送來的衣裳。 淡淡的桃粉,顏色喜慶,倒是很應景,襯的她肌膚也越加白皙,這樣柔和的顏色,沖淡了她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整個人看著更乖了。 衣服上面,繡著大朵顏色艷麗的牡丹,牡丹綻放,說不出的富貴。 最得蘇梁淺心的,是衣服的料子,上身輕柔,一點也不笨重,滑滑的,如綢緞,但卻十分溫軟,陽光下,還有漸變的顏色,看著就讓人喜歡。 不愧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制衣坊。 “小姐真好看!” 秋靈看著蘇梁淺,由衷的夸贊。 “衣服好看。” 蘇梁淺并不是注重穿著的人,但這衣服,上身實在是舒服,她很喜歡,她決定,今后的衣服,都在云水間定制。 秋靈搖頭,看著蘇梁淺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讓人覺得真誠,“衣服好看,小姐更好看,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的小姐!” “就你嘴甜。”真討人喜歡。 **** 明輝堂距離福壽院很近,蘇老夫人是蘇府位份最高的長輩,所有的人,先是到福壽園聚集,向蘇老夫人請安,然后一起去明輝堂用膳。 相比往年來說,雖然蘇梁淺從云州回來了,福壽院卻反而要比往常冷清許多。 二姨娘和蘇如錦昨兒各自回院后,被打了十大板,現在兩人都還在床上躺著,根本就起不來,更不要說來福壽園請安然后一起用年夜飯了。 蘇涵月被嚇得不輕,昨晚噩夢連連,就好像魔怔了似的,早上起來就病倒了,六姨娘則老實呆在念瑜苑養胎。 蘇梁淺到的時候,除了就住在福壽院的蘇老夫人,就只有蘇澤愷蘇傾楣兄妹,五姨娘,還有蘇若喬。 三姨娘還在照顧蘇涵月,蘇克明蕭燕則都還沒來。 蘇老夫人的身邊,坐著蘇澤愷,正陪著她聊天,她臉上帶著笑,顯然,雖然對蕭燕有諸多不滿,對蘇傾楣也有意見,但蘇澤愷,只要他還是蘇府唯一的男丁,他在蘇老夫人心目當中的地位,就不會有太大的動搖。 而如隱形人般在蘇府多年的五姨娘,則在蘇澤愷的另外一側站著,距離蘇老夫人的位置還挺近,蘇若喬坐著,蘇傾楣則被安排在距離蘇老夫人很遠的位置站著。 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蘇梁淺心中明白,這是蘇老夫人心中氣蘇傾楣,故意這樣冷落她。 蘇傾楣神色憔悴,眼圈下的烏青,昭示著她昨晚睡的很糟糕,狀態也很差,她就那樣站著,倒是看不出太大的怨氣,反正挑不出錯處。 在這方面,她從來都做的很好。 她見蘇梁淺進來,抬頭,微弓著的脊背也變的挺直,仿佛是要證明什么般,直視蘇梁淺。 那目光堅定,也沒有昨日她從琉淺苑離開時的慌亂不安。 蘇梁淺看了她一眼后,勾唇移開了目光。 不愧是上輩子笑到最后的王者,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再次建立起了內心的防線。 捫心自問,如果不是經歷了那些痛徹心扉的苦難,她做不到。 在這點上,蘇傾楣比她強,她更聰明的是,她不會輕易被所謂的感情沖昏了頭,不像她—— 蘇老夫人看到蘇梁淺,自是十分熱情。 陪蘇梁淺前來的是影桐和秋靈,秋靈嘴甜,一到就將蘇老夫人哄的眉開眼笑,得了個大紅包,連帶的,影桐也沾光。 “妹妹人沒到,祖母就一直念叨,我現在算是失寵了。” 蘇梁淺向蘇老夫人請安,朝著蘇澤愷點了點頭,“人不是很舒服,就睡了一覺。” 蘇老夫人牽住蘇梁淺的手,讓她在自己的另一側坐下,“現在怎么樣了?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蘇老夫人想想,還是作罷,“算了,大年三十,看病吃藥都不好,晚上早點結束,你也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你讓人去看看,老爺和夫人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還沒來。” 蘇梁淺坐下,見蘇傾楣時不時的就往門口的方向看一眼,可見期盼,心中便明白了她的打算和目的。 她既不戳破,也沒提醒蘇老夫人,當不知道。 “坐下吧!” 蘇老夫人看向蘇傾楣道,蘇傾楣垂著眼瞼,誠惶誠恐,“孫女兒站著就好。” 蘇老夫人板下臉來,“讓你坐便坐,不然等會你父母來了,看你這幅樣子,指不定覺得我怎么欺負虐待你呢。” 蘇傾楣坐下,蘇梁淺看著她吃癟的樣,差點沒笑出來。 看樣子,她是小瞧了她這個祖母,她對每個人的秉性,可是一清二楚呢。 好巧不巧,蘇傾楣剛坐下,蘇克明和蕭燕就來了,兩人舉止親密,眼神傳情,恩愛的就好像是剛成婚不久的夫妻。 蘇老夫人見不得蕭燕那樣,冷哼了聲,“一大把年紀了,成何體統!” 蕭燕一進來,就看到蘇傾楣低垂著腦袋,臉上幸福蕩漾著的笑,一下就被打碎了,她幾次張口,想了想,還是忍著沒和蘇老夫人起爭執發生矛盾。 蘇克明和蕭燕,領著眾人向蘇母問安,蘇老夫人顧念著蘇梁淺的身體,見時間差不多了,也沒啰嗦,領著大家前往明輝堂。 按著往常的規矩,年夜飯是要分兩桌的,但今年,人直接少了一半,蘇老夫人抬舉五姨娘蘇若喬,直接讓兩人坐一桌。 三姨娘是在眾人落座后才到的,蘇老夫人皺著眉頭,“怎么現在才到?” 三姨娘是按照往常的時間,掐著點到的,但今天,蘇老夫人顧及蘇梁淺的身體,時間稍稍提前了些,她便晚了。 “涵月病了。” 蘇克明現在聽到蘇涵月,就忍不住想到她嚇得尿褲子的事情,只覺得面上無光,臉上都是火辣辣的,不要說關心了,只恨不得沒有這個女兒才好。 “平日里瞧著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小無用的東西!” 驕蠻的蘇涵月,身體一直都很好,這時候病倒,肯定就是被嚇得。 “昨兒的情況,確實有些嚇人,要不是有老爺在庇佑著,妾身昨晚估計也會做噩夢起不來,也不怪涵月。” 不怪蘇涵月怪誰,當然是蘇梁淺這個罪魁禍首了。 蘇涵月這時候病倒,三姨娘本來就心疼恨蘇梁淺,聽了蕭燕的話,更是忍不住恨恨的剜了蘇梁淺一眼。 蘇若喬擔心她又犯傻,急的一個勁向三姨娘使眼色,三姨娘并沒有接收到,但礙于蘇老夫人在,還有蘇梁淺的忌憚,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蘇老夫人聽了這話不快,“昨兒在場的就是她一個人,我一大把年紀都好好的,就她一個人病倒了,不怪她自己無用怪誰?我可記得,淺兒回來的時候,拿蛇嚇人,就是她帶的頭!” 蕭燕看了三姨娘一眼,湊到蘇克明跟前道:“來都來了,老爺便添張桌子,讓三姨娘一同坐下吧。” 蘇克明沒有說話,蘇老夫人也覺得沒必要讓三姨娘一個人單獨開一桌,也沒有出聲反對。 飯桌上,蘇克明對蘇梁淺,格外關懷,就差沒親自給她夾菜了。 蕭燕見不得自己的一雙兒女被冷落,開始挑蘇梁淺的毛病。 “本來今年大小姐回來,應該更熱鬧了,不曾想,反而更冷清了,這半個多月,家里就沒消停過,母親愛聽戲,今年戲班子都沒請。” 京城的權貴人家,尤其是蘇母這個年紀的老太太,最愛聽戲,逢年過節,都會請相熟或者是不錯的戲班子在家搭臺唱戲。 蘇家有蘇梁淺母親的嫁妝在,自然是不差銀子的,蕭燕自己也好這一口,再有蘇傾楣從旁勸著,她每年都會請幾個角來家中唱戲。 今年自蘇梁淺回來后,蘇府的風波就沒斷過,蕭燕的掌家權被奪后,蘇老夫人也還是有這個打算的,人都聯系好了,后來蘇梁淺出了事,她哪里還有那個心情,這事,就被耽擱下來了。 “大小姐的八字,和蘇府還真是不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