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她說完之后,崔久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眸色深不見底。 陸子衿沒覺得他會聽話。 這些日子崔久就一直流露出不想回去的意思,如今她要留下,崔久如何肯一個人回去? 他能答應最好,不答應也無所謂,另外派人就是,沒什么區別。 正當她挪開目光之際,崔久點了頭:“好!” 她倏地挪回目光,驚詫地打量他。 他微微低著頭看她,一張臉被暮色洇得曖昧不清,眸光卻似染了中秋月色,溫柔皎潔。 她突然覺得有一根手指在她心上輕輕戳了一下,戳得她心臟酥麻。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興和二年秋,她回到吳縣待嫁時。 祖母一見到她,就讓人取來鄭氏的婚書交給她。 看到婚書的第一眼,她就是這種感覺。 婚書上例行公事的每一字都被人極用心地用最端正溫雅的字跡寫出,每一筆每一劃都訴說著信任和安撫。 透過那一筆字,她仿佛看到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含著笑對她說,無妨,我會幫你。 她無端端地就覺得,她的不安,她的不甘,那個人都已經知道了。 并且,他會幫她。 而此刻,看著崔久的眼睛,她突然覺得,她的計劃,她的野心,他都知道了。 并且,他會幫她。 “你真的……”她說了半句,低頭笑了起來,眼眶微熱。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也知道他會幫她。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崔久也笑了一聲,笑聲輕快,依稀有些頑皮,仿佛很得意令她失態。 “事不宜遲,我明天一早就走!”他說。 陸子衿平復了下情緒,點頭:“我這就回去寫奏章!” …… 奏章的內容是她這幾天已經深思熟慮過的。 西域諸國一盤散沙,不僅給了朝廷一個機會,對她個人來說,更是天賜良機。 朝廷想要維持在西域的影響,最好的方式就是在西域建府駐兵,團結西域諸國一同對付突厥。 而她剛出使過西域諸國,聲望正盛,理應是鎮撫西域的最佳人選! 唯一能被詬病的就是女子身份。 所以,她不但需要朝廷下詔在西域擇地建府,還需要京中有人推她一把! 以她對新帝的了解,建府的事必然能成。 但是西域都護的人選,卻不是新帝一人能定的。 “奏章上呈政事堂,這封信——”她的目光落在手中薄薄的信件上,微微一笑,“煩請替我交給池侯。” 池長庭是個妙人兒。 只要是自己人,他順手之下都會幫,不需要理由。 她是他女兒的先生,算得自己人; 而對于池長庭來說,少有不順手的事。 她都能想象得出,池長庭收到這封信時,定是一面惱她不肯回京害他女兒記掛,一面還是著手助她一臂之力。 但是信遞出,對面卻遲遲沒有接過。 直到陸子衿抬眸詢問,崔久才沉著臉道:“我也可以!” 陸子衿覺得他這模樣有些稚氣,忍不住笑了一聲。 崔久臉上微微一紅,語聲稍低:“功成名就是你的私心,滿足你的私心,便是我的私心——”微頓,“我私心里,希望沒有池侯。” 陸子衿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一笑,收回信件,撕作兩半。 “九郎還有什么私心?”她微仰起臉,素來沉靜的雙眸漾著波光粼粼的笑意。 這一聲“九郎”,喚得既不柔,也不媚,卻聽得他整顆心都酥了,一時怔怔不能言語。 她又笑了一聲,目光越過他,朝門外看了一眼。 滿庭月光映在她眸底,似云出山岫般輕柔。 “明月何皎皎……”她低聲吟了一句,突然一步走近他。 崔久呼吸一窒,身體頓時變得敏銳無比。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足尖抵住了他的足尖,能聽到她踮起腳時鞋跟離地、衣物摩挲的聲音,甚至能感覺得出她的靠近帶來的空氣流動。 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胸前,隔著好幾層衣物,仍燙得他心口既癢又疼。 可她還不肯罷休,又燙過他頸間裸露的肌膚,最后停留在他唇上。 他突然想起昔日在京城,他每每從她手中接過文書,摸著文書上殘留的體溫,都會心顫不已。 有一次無意間觸到她的指尖,含笑別過后,他抱著文書,魂飛天外差點誤闖后宮。 如這樣的灼熱旖旎,即便午夜夢醒,也不敢多作回味。 而此刻…… 明月何皎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