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舉報信-《大刁民》
企圖綁架戚小涵的四名綁匪仿佛從這個世上銷聲匿跡了一般,無論是從天眼監控著手還是追蹤那輛白色豐田阿爾法的車牌,都沒有令人滿意的結果。天眼監控結果顯示車子駛離公安局門前的大路拐彎后不久便進入一條小路,然后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以此推斷,車很可能進了小路后便再也沒有出來。而白色豐田所掛的浙A車牌在車管所的系統里怎么也查不到,顯然那是一副*照,車子也很可能是走私進西湖的。李云道一方面安排人手逐個排摸小路上的每一處建筑,另一方面讓木蘭花問問那些社會上的狐朋狗友——豐田阿爾法是小眾車,一輛不像越野也不像面包車的日本品牌車在國內正常售價超過了七十萬元,會選擇這類車的人并不多,只要查到車源,就能順藤摸瓜地弄清楚企圖綁架戚家五小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子胥臨退休前對局里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做了妥善的安排,康與之坐上局長寶座后一時間還沒有摸透情況,除了安排了一個自己信任的辦公室主任外,原有的格局都未曾有任何調整。李云道知道康與之是在等待機會,像老康這種在官場摸爬滾打大輩子的老官油子肯定不可能像一些年輕的一把手官員,上來就燒三把火,弄得人心惶惶。老狐貍就像森林里的捕食者,一聲不吭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們,只有等到最合適的機會來臨時,他才會一躍而出,咬斷對手的喉嚨,一招致命。但康與之一定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部署還沒來得及拉開帷幕,便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趙槐自從調到西湖市局擔任政委后,比在京城時低調了許多,自知政委是政工干部,他肚子里的那點墨水用來管組織隊伍建設弄不好就要貽笑大方,于是趙政委很灑脫地選擇了放手,作為黨委副書記兼政委,卻對局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概不過問,該出席的會議他一個不拉,不該他出現或發言的地方,他堅決不會露面。不過趙槐跟浙北工商界的一些商人走得比較近,尤其是西湖市北京商會的商人,不少都是熟面孔,趙政委幾乎每天和那些商人們出入各類隱秘的私人會所,唱歌跳舞睡女人,比在京城的生活還要豐富多彩。
只有休假歸隊的李云道一天比一天忙,尤其是在一把手局長空缺的形勢下,局里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快是李云道說了算了。李云道也很無奈,他并不想當這個刀架在脖子上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局長,但是老朱臨退休前把自己的一干兄弟委托給了李云道,這些老兄弟現在事事唯李云道馬首是瞻,之前局黨委會上還有康與之領銜的一小撮人跟自己唱反調,如今康與之在家中暴斃后,群龍無首的狀態下誰也不想再跳出來跟李云道作對,尤其是市里流傳著某位主要領導想扶正李云道的傳聞——也就是說,剛剛三十出頭的李云道有可能成為這座省會城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公安局長。就連之前改換門庭的金浩、于柏明兩人也隱隱有了向李云道再次靠攏的跡象。
局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繁雜了,李云道再窩在刑偵樓給支隊長準備的隔間辦公室里辦公就顯得有些不太合適了,找了個加班的晚上,讓夏初、小叮鐺和白曉生一起幫自己把辦公地點暫時換到了一號行政樓,李云道知道這樣可能會引來不少非議,肯定會有人說自己這是在迫不及待地要入主“東宮”,但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一堆人擠在那個封閉的小隔間里,而且涉及到局里的不少機密要務,隔間跟刑偵支隊的大辦公室之間的隔間并不是太好……
這是李云道首度起用這間副局長辦公室,面積比康與之那間一把手辦公室相比略小一些,《黨政機關辦公用房建設標準》頒布后,局領導們的辦公室已經一縮再縮,據說原先在舊址辦公時,每位局領導的辦公室里還有一間朝南的臥室,可供領導午休,現在不僅臥室沒有了,連辦公面積都縮水了許多,但在李云道看來,已經比刑偵支隊那個小隔間的辦公室條件要高出許多了。辦公室朝南,采光充沛,只是書架上空蕩蕩的,只擺著些李云道從刑偵那邊搬過來的資料。辦公桌大了許多,但仍舊整潔而有序,窗明幾凈的環境讓李云道微微有些心神恍惚——從長江大橋上一躍而入滾滾長江的那個瞬間,何曾想過還有命能活到坐到這樣的辦公室里?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李云道的思路,他抬頭一看,頓時笑著站起身迎了上去:“范書記,什么風把你給吹到我這兒來了?”
市局紀委書記范志宏手里拿著一盆綠意蔥蔥的粉掌,進門后就放在空蕩蕩的花架上:“我親自培育的,恭賀你喬遷之喜。”
李云道知道范志宏沒有別的愛好,平時就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也不客氣,笑著道:“一盆怎么夠,你家那么多花草,總要給個三、四盆吧?你看這花架這么空。”
老范同志一臉警惕:“我可警告你,離我家的花花草草遠一些,要不是這粉掌好養活,一個禮拜澆一次水也可以,否則我鐵定不敢把它交給你。我家那些花草可嬌嫩著呢,你沒事兒多回家哄哄媳婦兒,別糟蹋我們家的花草!”
李云道要給老范泡茶,他卻像變戲法似地從背后掏出一個玻璃水杯:“別忙了,我自備茶水了。”老范順手將辦公室的門掩上,面色卻嚴肅了起來,“聊兩句?”
李云道也知道范志宏是清廉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主動登門,肯定不光光是為了送一盆綠植來。果然,兩人在沙發上坐定后,范志宏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上面寫著三個字:舉報信。信上沒有郵戳,也沒有發件人和收信人的任何信息,只有光禿禿的手寫的“舉報信”三個大字。
范志宏將信封推到李云道的面前,沖他揚了揚下巴:“看看呢!”
李云道苦笑:“舉報誰?不會是舉報我吧?”信封已經打開過,顯然范志宏已經看過里面的內容。李云道無可奈何地抽出信紙,信紙上的內容也是手寫的,顯然跟信封上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信中的內容,李云道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信的內容不長,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舉報原公安廳副廳長、現任西湖市公安局局長康與之,在擔任江洲市公安局局長期間,收受黑社會賄賂,參與販毒和洗錢。在擔任省公安廳副廳長期間,變本加厲,不僅受賄販毒,還雇兇殺人滅口。”
看完信,李云道皺眉看著范志宏:“沒有證據?”
范志宏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再看看這個。”
還是同樣的手寫字體:“姓康的,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殺了你,為我家人報仇!”
李云道的川字眉更深了:“這個人是誰?”
范志宏搖頭:“不知道,兩次是不同的人放在市局傳達室門口的,第一封點名道姓請傳達室的大爺把信傳承給我,第二封是給老康的,但老康那天不在,正好兩封信放在一起,我一看字體相同,就給把信扣下了。當天晚上就發生了老康死于非命的事情。本來應該早點拿給你,這不前兩天腰疼病又犯了,在家里躺了兩天……”
李云道點了點頭:“這個線索很重要,我馬上就安排人手去追蹤。”
正事說完,范志宏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舉報信上是真的還是假的,但從老康給我的印象來看,不像是這樣的人。說實話,聽說他死得那么慘,作為同仁,我覺得很痛心啊!”
李云道點頭,范志宏說出了他的心里話,不管自己與康與之是否政見相同,但從骨子里來說,都是同一陣線的警察,但今天的這封舉報信,又給李云道提供了一個新的方向。
“對了,聽說市里正在討論新局長的人選,云道,你可是熱門候選人啊!”范志宏神秘一笑道,“市局接二連三地出事情,這個時候再從外面調人進來,顯然是不合適的了。費清書記很看重你啊,只是聽說東閣市長對提名你當這個一把手有不同看法。”
對于這個消息,李云道并不意外,嚴東閣是趙平安用來牽制曲費清的得力助手,而曲費清曾多次在公開或私下場合表示對李云道的支持,很明顯李云道已經無意中被貼上了曲派的標簽。
在官場上,標簽就意味著隊伍,有標簽就意味著有人與自己同仇敵愾,而且沒有標簽,則像無根浮萍,就算眼下干得再出色,在關鍵時刻也有可能被人一腳踢開。
趙家跟自己的梁子是來西湖之前就已經定下的,趙平安這個局如何解,李云道如今還沒有想到萬全之策,畢竟那人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封疆大吏,自己一個小小的公安局副局長想要跟省委書記掰腕子,那無異于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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