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南楚政事堂。 馬超然揉了揉額頭,只覺頭都要炸開了。 還在慷慨激昂地說個不停的人是如今南楚新任的兵部尚書衛雍文。 “北楚這三路大軍齊頭并進,東路,林紹元由淮安進至泗州,十一日直趨盱眙,十三日盱眙陷落,十六日攻取天長縣……今日,揚州總兵曹浚急報到了,天長縣已降,林紹元已兵圍揚州城……” 馬超然聽了,又是拿手一拍腦袋,欲哭無淚。 衛雍文又道:“中路,秦山湖先取廬州,直趨滁州,沿途望風而降;西路,秦山河已攻陷銅陵,順江而下攻打蕪湖。 早些為了防備孟世威,滁州總兵丁澤威已率兵在太平府駐防,正好可在蕪湖與秦山河決一死戰。 但若是滁州失守,則丁澤威必退,他一退,蕪湖危矣、太平府危矣,北楚中路、西路會合渡江,則南京危矣……” 應思節看著地圖看了好一會,眼睛里滿是血絲,緩緩道:“調往揚州支援的兵馬不必再去了,速往滁州吧。” “左丞,這是上午才下的令,又改?” “我們下令的速度都快不過北楚破城的速度,還能如何?” 應思節頹然道:“五日丟了七縣,揚州都只剩府城了,再增援還有何益?不給丁澤威守住滁州,他怎么能放手與秦山河決戰。” 馬超然道:“揚州若失守,南京一樣危矣!” 衛雍文道:“曹浚的兵馬守城綽綽有余,能守住自然能守住,守不住……” “他昨日才說要守盱眙,能守住才怪了。” “他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應思節嘆息一聲,問道:“今日各地勤王兵馬到了多少?” 衛雍文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鄭芝龍?” “折奏到了,請陛下到福建去。” “……” 堂中幾個重臣都沉默了一會。 馬超然明明感到很悲傷,但不知為何心里又有些發笑。 笑自己養了個好兒子,好兒子一天到晚說說說,說的好事沒一個準,說的壞事一個不落地全發生了。 應思節坐不住了,起身踱來踱去,喃喃道:“如何是好啊?” 衛雍文道:“唯死戰爾,我督師滁州、太平府,阻止北楚中西兩路兵馬匯合,請閣臺大人督師揚州。生死存亡,在此一戰了。” …… 等衛雍文離開,馬超然與應思節對視一眼,應思節喃喃道:“我們都是丞相了,他還稱‘閣臺’。” “唉。”馬超然心里暗罵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問道:“派誰去揚州督戰?” 堂中一個個重臣都盯著地圖作思索狀,無人答話。 應思節四下看了一眼,忽問道:“錢參政怎么沒來?” “錢大人病了……” “……” 議到最后,還是應思節表態誓與陛下、與南京共存亡,幾個老臣的士氣再又振作了一些。 馬超然離開政事堂,心里只有無盡的牢騷。 ——“跟著這些蠢材議事,還不如去求鬼神弄死王笑!” ~~ 回到家中,馬超然第一件事就是到前院看法事。 這場法事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據說到時法事一成,那些被王笑所殺的數萬冤魂就會從地府出來,把王笑帶走。 如今已過了三十八天,只要再等十一天,王笑暴斃,江南就可以守住,他馬超然還是宰執天下的丞相…… 看著眼前揮舞的靈符,心里想著這些,馬超然卻是老眼一酸,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身后有腳步聲響起,是馬叔睦又過來了。 這小子一天到晚不去衙門,蹲在家里擺譜。 “你別勸我,我是你爹,你別勸。只要十一天,只要再等十一天……” “父親你清醒一點吧。” “閉嘴!我就是不想清醒!” 馬叔睦無奈,卻是道:“孩兒探到一個消息。” 他湊過去,在馬超然耳邊低聲道:“應思節這個老王八,表面上說著要誓死一戰,背地里已經在準備把陛下帶走了……” 馬超然猛得回過頭,眼神瞬間恢復清明,臉色從失魂落魄轉為勃然大怒。 “你說什么?!” “我們再不下手,陛下就落在人家手上了……” ~~ 五馬渡。 渡口在南京城北、長江邊上。 相傳西晉末年,八王之亂后,瑯琊王、彭城王、西陽王、汝南王、南頓王這五位王渡江至此,其中,瑯琊王司馬睿所乘坐騎化龍飛去,成為其稱帝前的吉兆,時人歌謠有云“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故此處稱五馬渡。 衛雍文拜別天子,火急火燎出了城,好不容易調動了大軍,正準備渡過長江、馳援滁州,忽有一隊騎兵從南京城趕了出來。 “衛督師!” “何事?”衛雍文急問道:“是一應軍器錢糧已準備妥當?” “政事堂急令,鐵冊軍不必赴滁,速回南京聽調!” 衛雍文愣了愣,腦子里嗡嗡作響。 “請衛督師喚黃總兵接令……” “閣臺們是什么意思?長江以北不要了不成?” “這末將就不知了,請黃總兵來接令。” 衛雍文叱道:“接令接令!一日三令,上午要援揚州,下午要援滁州,現在又要守南京。到底是前線更急還是南京更急?朝廷還有沒有章法?!” “請督師恕罪,末將只是奉令行事……” 衛雍文也不知再說什么好,頹然揮了揮手,轉身向五馬渡走去。 這日下起了雨,原本被派出增援的五萬鐵冊軍又掉頭返回駐地,只有衛雍文帶著三萬雜兵冒著雨、連夜渡過長江。 夜里,江面上小船來回,士卒們穿著濕漉漉的衣裳抱著胳膊縮在船上發抖。 而南京城內,馬超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最后還是披上衣服起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