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三 交鋒(7)-《第一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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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斜陽漸成暗紅夕陽,蛋黃一樣掛在西面的城樓飛檐上,燕平城大街小巷里已有盞盞燈火次第亮起。
結束一整日辛苦勞作歸家的人,自覺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唯有聚集在京兆府大門外的千百圍觀百姓,仍舊伸長了脖子往里面張望,只有很少的婦人因為要回家做飯而離去。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里,二樓視野廣闊的窗臺前有幾個位子,趙寧跟魏無羨相對而坐,玉娘也在旁邊,食案上酒菜豐盛、香味四溢。
這座酒樓因為臨著京兆府,京兆府大小官吏無論是私下相聚,還是衙門包下酒樓宴飲,都會經常到這里來。
官府的人出手大方,不是尋常百姓商賈可比,為了迎合京兆府那些文官的口味,酒樓幾次擴建,把地方布置得很寬敞,飯桌也多用復古的食案,一應裝潢都很素雅,二樓的墻壁窗欞都被撤去,只留下經過裝飾的承重柱,掛上了竹簾擋風雨。
趙寧放下喝干的酒杯,視線從卷起的竹簾下眺望長街盡頭,彼處屋墻上還殘留著最后一片金碧輝煌的陽光。等到那片陽光暗淡下去,日暮也該降臨了。
魏無羨在埋頭大快朵頤,吃得惡行惡相,沒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風儀,跟市井里的販夫走卒相差無幾。
與之正比,同樣是一天沒有進食的玉娘,就完全沒有胃口,低垂著頭神色哀傷,仿佛此生都不會再吃一粒米。偶爾抬頭看向京兆府大門時,毫無生氣的目光里才會燃起一絲迫切的期待,猶如鬼火一般。
她一個將要成為鬼的人。之所以還愿意茍延殘喘,就是在等,等劉氏遭殃,等殺子之仇真正得報。
白衣會讓她腹中胎兒化為一灘血水,劉新城讓她八歲的兒子成了一具尸體,劉氏欠她兩條命。
至于昔日白衣會的賭坊,坑蒙拐騙她的丈夫,致使她們由殷實之家變得窮困潦倒,自己母子被賣抵消賭債,那里面雖然有她丈夫一半的責任,但白衣會同樣不可原諒。
魏無羨吃干凈盤子里的菜,拍了拍鼓脹的肚皮,發出砰砰悶響,一臉愜意和滿足。
他瞥了京兆府一眼,對趙寧道:“京兆府里的衙役,現在基本都已被派出去,整個衙門都快空了,到了這種時候,京兆府明顯已經無法控制局面,刑部和大理寺早該出面了,為何他們遲遲沒有動靜?”
趙寧給自己斟了杯酒,他這會兒喝酒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時而因為思索而忘了酒杯已空,免不得喝上一兩口空氣,“若不是劉氏壓著,京兆府早就該把案情上報,交給刑部和大理寺了。事到如今三司還沒有動彈,無非是皇宮里的重臣們正在爭論,沒達成統一意見。”
魏無羨點點頭,打了個牛哞般響亮的飽嗝,嘿了一聲道:“最壞的情況,無非是士人門第在徐明朗那老匹夫的帶領下,群起力保劉牧之那老狗。”
趙寧微微頷首,望著街口:“祖父和潞國公已經召集了很多將門大人物,此時必然在陛下面前跟門第分庭抗禮,據理力爭。”
魏無羨道:“雖說劉氏有罪在前,但如今的形勢是將門式微。沒了兵部,將門已經是一條腿走路,監軍之職出現后,將門更是后院起火;而門第則如日中天。兩相比較,門第的勢力近乎將門的兩倍!綜合來看,能否扳倒劉牧之跟劉氏,尚在兩可之間。”
趙寧道:“敵強我弱,這是事實。只不過這不是沙場上兩軍對壘,朝堂上還有陛下一言九鼎。”
“若是門第態度堅決,眾意難違,陛下也不得不讓步吧?”
“就眼下形勢看,陛下得向門第讓步。然而實際上,陛下未必會讓步。”
“原因何在?”
“原因再簡單不過:陛下貴為天子,并不想被臣子束縛手腳,更不想向臣子低頭。”
“可這么多年來,陛下一直是偏袒文官的!如若不然,軍方也不會是目前這種處境。或許文官想做的事,本就是陛下想做的。”
“錯了。”
“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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