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帝后大婚-《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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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建國,天下震動,舉國歡慶。
誰也沒想到,當年英睿皇后親身涉險,助兄復國登基后,為助兄長穩固帝位,亦為保兩國之盟久固,不惜與夫分離,遠居神殿,而成帝竟在英睿皇后功成歸國之際遇刺駕崩。璽碎國亂,新帝難挽狂瀾,退位獻降,當初的南圖疆土并入南興,竟成了如今的大齊。
世間事,尋因看果,皆是故事。
二月的汴都,上至官家貴胄,下至民間市井,百家萬戶,茶余飯后,說的無不是這些故事。
其中有一樁事是許多人猜不透的,百官費解,學子爭辯,誰也說不清天子建國號為齊,這“齊”字究竟有何說法?
眾所周知,論天下列國之前世今生,北燕和南興原是一家,若發兵討燕,收復江北,改國號為齊,倒是說得過去。可大圖獻降,南興受降,并五州而建新朝,“齊”為何意?
為解此惑,學子百家翻閱歷代先賢著說,尋據爭辯,卻無一令人信服之說。無人知道,國號之源就在汴都宮,在承乾殿,在那名揚天下、萬民景仰的女子身上。
唯有暮青知曉,齊乃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齊,不在于國,而在于家,而這“家”中之人,不只她,還有兄長。
大齊這一建國,政事便繁重了許多,退位之君的安置、洛都朝廷和地方官吏的任免、五州民生秩序的恢復,以及有功將士的封賞等等,步惜歡三更歇五更起,整日在太極殿里與群臣議事,聽說陳有良已上折奏請遷都。
當初帝駕南渡,北燕建國,兩國隔江相望,汴河城成了邊防重地,皇城設于古都本就不合適,只因當時江南只此一座行宮,且襄國侯何家和嶺南王皆擁兵自重,南興國亟待天子親政改革,沒空兒擇址興建皇城,便將都城定在了汴河城。
如今,大齊建國,疆域北起汴河城,南至星羅十八島,東望神脈諸山,西到英州海域,幅員遼闊,皇城設于邊疆顯然不合適。
新國都擇址一事在朝中并未引起爭論,群臣一致認為嶺南滇州城最為合適。嶺南地處大齊疆域之中路地帶,滇州城更是據要塞險關易守難攻,且城中前些年恰巧新建了一座行宮,簡直是天賜之選!
步惜歡準了此奏,但遷都乃國之大事,繁瑣至極,非短時日內能成,于是他將此事指給禮部和工部,便又將心思放在了五州的軍政吏治上。
比起步惜歡的忙碌,暮青倒顯得清閑了許多,她只管鄂族政事和刑部要案,得益于這些年朝廷吏風清正,刑部需奏請立政殿提點的要案少了許多,暮青難得清閑,便動了出宮的心思。
她想到建安郡主府上看看姚蕙青。
姚蕙青回來不到半年,從南興郡主成了大齊郡主,她與暮青年紀相仿,卻至今尚未婚嫁。這陣子,瑞王府的老王妃高氏進宮來了兩趟,說建安郡主蘭心蕙質,兩人甚是投緣,想求宮里賜婚,將姚蕙青賜予瑞王為妃。
暮青未準,以瑞王年少為由推了此事。
但她拒絕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而在于當年姚蕙青入侯府而心不動,斬親緣而意不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嫁”入都督府,她乃當世奇女子,賜婚實屬辱沒她。她若婚嫁,那男子須得是她情意所鐘之人,否則縱是王侯將相來聘,也娶不走她。
但姚蕙青一直深居簡出,起初暮青以為她需要調適,可時日過久,她未免有些擔憂,故而想去郡主府看看。
郡主府氣派古樸,侍衛下人多在外院兒當差,越往內院兒去下人越少,到了三堂花廳門口,唯有姚蕙青一人立在庭中。
玉蘭初放,滿庭清芳,姚蕙青立在樹下,瓊衣皎皎,儀容淡冶,望見暮青,展顏笑道:“都督終于來了。”
暮青一愣,“你一直在等我來?”
姚蕙青道:“國事繁重,不敢叨擾,只好靜候了。”
暮青瞥了眼花廳,見內外皆無侍從,連香兒都不在,于是進了花廳,徑直到上首入座,問道:“何事?直說就好。”
姚蕙青深居簡出,引她前來相見,又遣退了所有人,必有要事。
“抬來。”姚蕙青喚了聲,只見兩個府兵從西廳出來,兩人抬著只箱子,擱在花廳地上之后見了禮,隨即便卻退而出,遠遠地避開了。
姚蕙青進廳說道:“都督走得急,衣裳書籍皆留在府中,書房里的醫書手札,燕帝陛下甚愛,常至府中翻閱,我實在帶不出來,倒是那年冬月雪大,我上閣樓打理衣物被褥,無意中發現有只擱褻衣的箱子里埋有暗層,于是便將那暗層中收放之物藏在氅衣之下帶了出去,藏于屋中。此番渡江,出府前我將此物壓在衣箱底下一同帶了回來,那日堤上重逢,人多眼雜,不便呈還,今日總算可以交給都督了。”
暮青一聽,走下來開箱一看,只一眼,便啪的一聲將箱子給蓋上了!
箱中疊放著一幅布帛,墨色丹青透出,不必展開細看,暮青都知道那是何物——是那年步惜歡命畫師畫的他自個兒的春宮尸畫,這畫后來被她收在擱褻衣的箱子暗層里,盛京之變時沒能帶出來,沒想到被姚蕙青發現,竟帶了回來。
暮青簡直難以想象姚蕙青無意中得見此畫時是何等心思,此畫極具工筆匠氣,布幅之大堪比床榻,任誰見了,怕不是都要以為她在軍中練兵,孤枕難眠,方作此畫聊以慰藉。
“不是我畫的,是畫師所作。”暮青解釋了一句,覺得沒解釋清楚,于是又補了一句,“不是我命畫師作的,是這廝他閑得……”
暮青戳著箱子,像是要把箱子和畫中之人戳出個窟窿來,但戳了兩下又覺得自己實在有越描越黑之嫌,于是負氣地回到上首入座,尋思著回宮后該怎么跟步惜歡算算這筆舊賬,回過神來時發現姚蕙青正笑著,笑容如滿庭春色,芳華寂寞。
“提起陛下,都督真還如當年一般。”姚蕙青笑道,“此番回來,見友人安好,各有歸宿,我已心無牽掛,是該……尋心問路的時候了。”
暮青一聽,斂了氣急敗壞之色,心中卻并不詫異。姚蕙青要歸還此畫,差人送進宮去就是,特意引她前來相見,必不是為了此畫。
“看來你對將來已有安排。”暮青道。
姚蕙青朝暮青一禮,款款大方地道:“還請都督準我渡江北上,回北燕。”
“……北燕?”暮青詫異而起,端量了姚蕙青許久,猜測道,“元修?”
“正是。”姚蕙青頷首而答,坦坦蕩蕩。
暮青沉默良久,緩緩地坐了回去,問道:“何時之事?”
姚蕙青搖了搖頭,笑容里露著些微苦澀,“我也說不清……起初,我以為只是悶久了,圖個人對弈閑談、飲酒作對罷了,哪怕這人亦敵亦友。直到臨走時心有不舍,直到途中憂思成疾,我才知道……我不想離開北燕了。可我必須來,為了友人的心意,為了……當面道別。”
暮青望著姚蕙青的神色,又沉默良久,方才道:“何苦今日才說?”
“心中有愧。”姚蕙青垂著眸道,“大圖之行,我曾勸過他,如若執意走這一趟,當年情義恐將斷絕,但他……他其實知道不該來,但是放不下,他心里太苦,太想見你一面,哪怕是做個了斷……聽說都督在余女鎮一役當中受了傷,不知傷得可重?可好利索了?”
姚蕙青望向暮青,目光既憂且愧。
暮青搖了搖頭,“他執念太深,與你無關,你何需有愧?我只想問……你既然知道他的執念有多深,還是決定回去討那苦吃嗎?”
“心意已決,無怨無悔。”姚蕙青答著,人在廳中,春光作陪,周身顯出幾分虛無的光影,仿佛人在眼前,心已北去。
暮青坐了會兒,忽然起身走了下去,經過姚蕙青身旁時一言未發,就這么出了花廳過了庭院,直到要上游廊時才停了下來,“我過幾日再來。”
姚蕙青望著暮青的背影,深深一禮。
……
暮青沒讓姚蕙青等太久,三天后,她再次到了郡主府。姚蕙青依舊是獨自相迎,暮青也獨自前往相見,她沒進花廳,就在庭院里遞給了姚蕙青一封信。
“這是我給元修的信,勞煩轉交。”此話之意就是答應姚蕙青回北燕了。
姚蕙青見信稍怔,隨即接下應道:“一定轉交,謝都督。”
暮青道:“禮部擇定二十八號啟程,你可以帶個人一起過江,啟程那日,自會有人帶他前來與你相見。”
帶個人?
姚蕙青愣了愣,正琢磨那人是誰,就見暮青眉眼間的擔憂不舍融在春庭玉樹的枝影里,明明滅滅,久久難消。
“你記住,你是大齊郡主,這兒是你的娘家。倘若北燕群臣欺你太甚,倘若……有朝一日他傷你太深,大齊的國門永遠為你敞開。不論你余生是否還有歸來之日,這府邸門額上都將懸著建安郡主府的匾額,面朝北燕,百年不落。”暮青不喜與人道別的場面,說罷便轉身離去。
姚蕙青深深一拜,望向暮青的背影時,眸中已含了淚,“我走之后,香兒那丫頭就交給都督了。”
暮青聞言住步回身,“她倔得很,認準了的事兒誰也勸不住,你要走的事沒瞞她吧?”
姚蕙青淡淡地笑道:“我既是來當面道別的,又豈能瞞她?但為了絕她跟我走的念頭,不得已……說了些傷人之言。”
暮青微微蹙眉,猜也知道,八成是些“深宮險惡,你于我無助”之類的話。她來了兩回都未見到香兒,想來不僅僅是姚蕙青遣退了下人之故,也許這丫頭是真傷心了吧?
“你在保她的命,她終會理解你的。”說罷,暮青別無他話,道了聲宮里尚有政事要理,便出了郡主府,回宮了。
汴都宮,立政殿內,的確有人在恭候鳳駕。
來者一身粗衫布衣,兩鬢皆白,相貌蒼老得叫人幾乎認不出是當年那橫刀立馬的老將了。
這人是盧景山,當年他為報恩護駕南渡,一直覺得愧對元修,渡江后不肯受封,終日閉門不出。暮青護送巫瑾回南圖前,將古水縣家中那間院子交給了盧景山看護,這些年,他一直在古水縣看家護院,昨日一隊禁軍奉旨將他接了回來。
“不知殿下召草民覲見,所為何事?”一別多年,再見時江山國號已由南興改為大齊,盧景山的眼底卻寂若死水,與從前別無兩樣。
暮青問:“建安郡主要渡江北上去往盛京,將軍可愿領兵護送?”
盧景山聞言,眼底似有巨石沉湖,波瀾激蕩,過于猛烈,以至于怔在當場,木訥地問:“建安郡主?”
這些年他在古水縣看家護院,依舊是閉門不出,日常所需皆有縣衙小吏來送,以至于天下間發生了何事,他并不知曉。帝后渡海歸來、大圖帝退位獻降和大齊建國的事皆是小吏來送吃食時告知的,但建安郡主是哪位,他委實不知。
暮青道:“當年嫁入都督府的姚姑娘,這些年來一直被禁在盛京,去年秋被赦渡江,卻因放不下燕帝而自請回燕,過幾日就動身。此去路遙,需得護送,郡主府缺個侍衛長,將軍可愿領這差事?”
郡主府的侍衛長自然要跟著郡主,主子在哪兒,下人就在哪兒。盧景山知道,皇后將他安排成建安郡主府的人,不僅是想讓他跟著郡主回北燕,還想借郡主的身份庇護他,保他回去之后不會被問罪。
盧景山從沒想過此生還能再回北燕,他出神了許久,心中波瀾始終難平,叩頭謝恩時雙目通紅,聲啞身顫,“殿下大恩,無以為報,來世再還!”
暮青走下來,親手將盧景山扶了起來,“若無當年將軍等人護駕南渡,陛下不會親政,也不會有今日的大齊。我對此恩也無以為報,僅能借此事了卻將軍之愿,盼將軍……余生安好。”
*
大齊定安初年,二月二十八日,建安郡主遠走北燕。
破曉時分,姚蕙青戴釵十二,霞披雙佩,著郡主禮服,進殿朝見,拜別帝后。隨后,由侍衛長盧景山率衛隊護著上了候在宮門外的車駕,吉時一到,禮樂齊奏,儀仗浩浩蕩蕩地行過長街,往堤邊而去。
江上,水師戰船已迎候多時,一名男子正憑欄北望,姚蕙青落駕登船,見到男子時端量了許久,差點兒沒認出來。
“……季小公爺?”
季延當年被俘,隨駕南渡,到了南興后便被軟禁在汴都城中,至今六年寒暑,已磨去了當年的紈绔之氣,腮頜上蓄起了胡須,人看起來沉穩了許多。
“見過郡主。”季延端端正正地作揖一禮。
姚蕙青憑欄南望,望著汴都宮的方向,半晌,遙遙一拜!
季延的祖父鎮國公乃是燕帝陛下的啟蒙恩師,自小公爺被俘,老鎮國公憂思成疾,這兩年臥病府中,也就是熬著一口氣罷了。
姚蕙青原本以為暮青所言之人是盧景山,沒料想見到的人會是季延!大齊與北燕兩國宿怨頗深,她身為大齊郡主,自愿入燕,處境尷尬,若能將季小公爺帶回去,必成北燕的功臣,此功能堵悠悠眾口,能結交鎮國公一族,甚至能使燕帝陛下感念此恩。
姚蕙青知道,沒有北燕的求親國書,她這大齊郡主自己送上門去,說來是有辱大齊顏面的,朝中文武對此不可能沒有異議,但帝后對此只字未提,決事甚快,甚至愿放季延——這是送給她的嫁妝,一份飽含情義的厚禮。
大齊將要遷都,滇州與盛京,江山阻隔,萬里之遙,今日一別,余生大抵難再相見了。
姚蕙青跪在船首,與再披戰甲的盧景山一同搖拜汴都宮,直至銅號齊鳴,戰船拔錨,乘著春風白浪向北而去……
*
六月初一,大齊建安郡主抵達盛京,季延隨同儀仗一起歸來,北燕帝元修親自扶著恩師鎮國公出城相迎,禮象鼓樂開道,文武百官相隨,兵衛儀仗浩蕩,盛京多年不遇的盛事令百姓議論紛紛。
當年嫁入江北水師都督府的姚府庶女去年被赦離京,一年之后搖身一變,竟從一介階下囚成了大齊郡主,不由讓人感嘆人生如戲。
就像鎮國公府的小公爺,當年領著一群紈绔子弟在玉春樓里和英睿都督對賭,輸得只剩一條褻褲,一群人冒著大雪沿著長街奔回府中,一時被引為盛京怪談。而今,天下早知英睿都督是女兒身,她名揚四海,貴為大齊皇后、鄂族神女,季小公爺卻被軟禁于汴都城多年,回來時已不見紈绔神氣,而當年常動家法的老國公已揮不動棍棒馬鞭了。
人生際遇,是命是運,是禍是幸,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這天晚上,皇帝在盛京宮中豪宴群臣,二更末,宴散人去,酒冷燭殘。集英殿里,元修扶起季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些年,你受苦了。”
季延哂然一笑,“受什么苦?華堂美宅,錦衣玉食,要美酒有美酒,要美人有美人,除了不能出府,日子甭提有多逍遙。”
“所以你小子是靠著美酒和美人把自個兒給熬穩重了?”元修端量著季延談笑間依稀流露出的幾分當年神采,笑著問道。
“那倒不是。”季延咧嘴一笑,半真半假地答,“這些年我閑得發慌,靠讀書習武打發時日,把從前祖父命我熟讀的史論兵書都讀通了。”
元修揚了揚眉,有些意外。想當年,他們一同上學堂,那些書這小子讀不到三句就喊頭疼,翻不到三頁就得逃學,為此可沒少挨罰。
冷不丁的,季延忽然斂了笑意,跪下稟道:“大哥,我想去西北戍邊!”
當年他被俘時,大哥尚未稱帝,如今他有幸回來,無論路上聽見多少鐵血治國的風聲,大哥還是大哥,在他心里永不會變。
元修怔住,“……戍邊?”
季延道:“我路上聽郡主說了,這些年遼帝西征,遼國疆域日廣,騎軍驍勇,虎視西北,野心勃勃。而今,大齊建國,大燕夾在齊遼之間,如不開疆拓土,厲兵秣馬,積蓄國力,不出二十年,邊關必危。”
元修聽笑了,“行啊!看來史論兵書真讀進去了。”
季延道:“那您答不答應?不答應的話,我可學您當年一樣偷跑了啊。”
“胡鬧!你祖父這些年一直在盼你回來,他年事已高,你若戍邊去,萬一恩師有事,你身在軍中,可不是想回來就能回來的,還是先盡孝吧!免得日后見不著了,再生悔意……”元修斥著季延,望著殿外,眉宇在昏黃的燭光里幽深玄虛,仿佛鎖著某些陳年舊事。
季延望著元修的神色,沉默良久,抱拳稟道:“大哥,季家人丁單薄,我自幼……祖父就盼我成才,目送我去戍衛邊疆才是他平生所愿,小弟以為……這才是盡孝。”
聽聞此話,殿內的掌事太監被嚇了一跳,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季小公爺今夜是喝傻了嗎?哪壺不開提哪壺,跟皇上辯哪門子的孝道!
季延低著頭,感覺頭頂如懸重劍,那落來的目光沉凜懾人,不怒而威。
許久后,元修一言不發地出了集英殿,夏夜的風蕩起墨色的衣袂,如刀影般揮斬在重重疊疊的宮墻殿宇當中,刀影落下,人也遠去了。
季延沒有起身,殿門敞著,唧唧蟲鳴鬧著夏夜,為人心頭添了些許煩亂。宮人們不敢跟上去,掌事太監憂心忡忡地瞥著殿外,瞥著季延,季延卻毫無悔色。
宮里三更的梆子敲響時,殿內三足燭臺上的一支宮燭燃盡了。掌事太監忙命宮女去取新燭,無意間瞥見殿外,頓時大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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