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網鋪了這么久,也到收的時候了。 賑災銀兩一送到祁縣,杜本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做事愈發賣力,只不過銀子用的也是飛快。 每當沈染抱怨銀子用的多時,杜本便略有委屈的道:“沈世子有所不知,我們手中最先的那些銀子早就用光了,還欠了人家工頭和商販不少。 工頭等著這銀子給下面人發錢,都是普通百姓,都等著銀子生活不是?” 杜本知道沈染心軟,每每這般一說,沈染便痛快的撥銀子,這次也不例外。 杜本笑盈盈的收下,笑著道:“沈世子,明日姚家村附近的堤壩便可徹底修繕妥當?!? “竟這般快?”沈染有些驚喜,隨即含笑道:“杜先生做事果然穩妥,竟當真在預期內完成了。 這些日子杜先生辛苦了,明晚我便在知縣府中為杜先生慶功!” “那便謝過沈世子了!”杜本笑著拱手福禮,沒有看到沈染眼中的深意。 次日,姚家村的堤壩的修繕任務順利完成。 百姓歡呼雀躍,姚家村等幾個村莊的百姓早就歸心似箭,更是欣喜不已,只等著官府幫他們修繕房屋后便可重歸故土。 當晚,沈染在嚴府中大擺宴席,祁縣官紳皆到場為沈染與杜本慶功,然則他們心中都清楚,此次都是杜本一人在出力,這位沈世子不過是京中派來鍍金的罷了。 可這些話他們自然不敢說,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發自內心的笑恭維著沈染兩人。 沈染性情溫潤,官紳們敬酒,他都一一應下,眉目間都是掩不住的愉悅。 眾人心想著,這位怕是早就呆膩了,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錦繡窩去。 眾人推杯換盞,情緒高昂,然而正直氣氛暖融之際,忽有侍衛急急跑來,單膝跪在沈染腳下,顫聲道:“世子,不好了!新修的堤壩坍塌了!”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夜風一吹,已有的三分醉意全都醒了。 堤壩剛建好便塌了,這怕是要引起民憤啊! 李知府喝了養神湯,正欲寬衣入眠,門外忽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大人,大人!” 李知府一不喜歡深夜有人找他,二不喜歡聽人拍門急切,如今兩件最不喜歡的事同時來了,這是要出事的節奏??! 打開房門,一看到下人慌張的臉色,李知府便心下一沉,完了,定然出事了。 “大人,不好了,祁縣剛修好的堤壩倒了! 祁縣急報,說是祁縣百姓已將府衙圍上了,都嚷著讓沈世子給他們一個交代!” “什么?”李知府大驚失色。 剛修好的堤壩就倒了,難怪祁縣百姓會惱火。 李知府又急又怒,這杜本是怎么做事的,就算偷工減料,也不能如此糊弄??! 百姓雖愚昧,但此事攸關性命,他們如何肯讓。 若沈世子有個萬一,他不僅會被圣上責罰,只怕這門親事也會受到波及。 思及種種,李知府立刻穿好官服闊步而出。 祁縣。 嚴府門前圍了一層又一層的百姓,百姓面上全是怒容,尤其是姚家村等人更是滿臉憤慨。 有兩個年輕人上前拍門,揚聲喊道:“里面的人別裝死,趕快滾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對!滾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身后百姓齊齊附和。 “我之前就納悶他們怎么修的這般快,敢情都是在糊弄我們! 他們這般與草菅人命的嚴澄有何分別!” “好在房屋沒修好,咱們尚未回去,否則咱們就算上次逃過一劫,下次只怕也會死在洪水之中?!? 曲江決堤之勢歷歷在目,他們還尚未從陰影中走出,誰曾想竟又險些被推入另一場危難之中。 眾人心中怒意欲重,膽量也越發大了起來。 “來呀!咱們一起把這門撞開!”一年輕人朝著身后的人招手道,“他們自知理虧做起了縮頭烏龜,咱們今日必須討個公道! 溫公子冒著危險把咱們從大牢中救出來,可不知為了讓這些惡吏再來禍害咱們的!” 溫涼對于姚家村那些年輕人來說是宛若神袛一般的存在,直到今日溫涼那一劍斬殺惡吏的英姿仍縈繞在他們的腦海中。 有強者之姿,有仁者之心,這才是他們心中的英雄,他們不能給英雄丟臉。 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年輕人激昂附和,用血肉之軀沖撞起嚴府大門來。 嚴府內的官紳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平民猶如螞蟻般隨手就能捏死,可若一群螞蟻蜂擁而上,也照樣能將他們啃噬的只剩累累白骨。 撞門的聲響越來越大,他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可見此次是將這些百姓逼急了。 特別是那些做過些虧心事的,此時更是難免心虛膽顫。 沈染冷冰冰的看著杜本,聲音沉的如水一般,“這就是你修的堤壩?這就是你花了大筆銀子得到的成果?” 沈染可見是動了真怒,將手邊的杯子狠狠砸在了杜本的肩頭。 杜本的肩膀被砸的生疼,那總掛著傲氣的臉上此時被月光襯出一片慘白來。 “不……不應該這樣啊……”杜本也是懵了,他的確偷工減料了,那堤壩也真有可能扛不住一次暴雨,可也絕對不至于說塌就塌啊!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沈染聲音一揚,“杜本,本世子相信你相信五殿下,才將修繕堤壩之事交給你,而你就是這么回饋本世子的信任嗎?” 沈染語落,棕色的瞳孔中劃過幽幽深意,不顯冰冷,反似有抹暗藏的笑意,“信任你的確是本世子的錯,看來這筆賬本世子有必要好好查查!” 杜本腦中一片空白,他怔怔的望著沈染,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卻又一時想不真切。 一直“砰砰”作響的撞門聲戛然而止,可眾人不但不覺得放松,一口氣反是提的更緊了。 喧鬧過后的沉寂更加懾人。 “隨本世子出去?!鄙蛉疽环饕屡郏律碌乃琅f清朗溫潤,如玉般光潔。 眾人都沒敢動,沈染冷眼望著他們,語氣一如夜色般寧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所言所行要對得起你們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 沈染說完拂袖而去,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攥了攥拳,邁著大步跟隨沈染而去,剩下幾人彼此互望,也都只得無奈跟上。 然則他們剛行至大門前,門外便傳來了淡漠如云,冷若冰雪般的聲音,“開門,我是溫涼。” 這道聲音驀地讓杜本打了一個寒顫,悶熱的夏夜似乎都染上了刺骨的寒涼。 “開門。”沈染目視前方,淡淡吩咐道。 門栓落下,朱色大門緩緩打開。 一道如仙般的身影立在門外,他身后跳躍的橘色火光猶如漫天星辰。 溫涼與沈染遙遙相望,沈染微微揚起嘴角,倏然含笑,溫涼則輕輕頷首,眸中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這段時間內在沈染的有意縱容下杜本行事越發猖獗,再加上沈染接連催促,杜本則更是急于成事,修繕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事后沈染再命墨蹤等人砸毀堤壩,眾人自然會覺得是杜本敷衍了事。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將這些毒瘤暴露在世人眼前? 這些毒瘤不除,即便這次他們修好了曲江堤壩,以后還有第二個平州,還會有第二個祁縣,還會有其他的百姓因此喪命。 溫涼與沈染要做的并非僅僅修繕一座曲江堤壩,他們要修的大梁朝政歪了的路! 李知府看了杜本一眼,杜本此時宛若戰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哪里還有那種指點江山的豪氣。 李知府掩下嫌惡的眸光,又望向了另外兩個滿身風華的年輕人,花白的眉深深蹙起。 不知為何他突然生出了一抹不祥的預感,此事或許沒那般簡單……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