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早朝時分,看著建明帝嘴角那抹極力掩藏卻依舊得意的笑,英國公便怒從心起,恨不得也告病在家。 今日早朝,人來的頗齊。 就連告病許久的宋老尚書也來了,還對著英國公露出了一抹極其友善的笑,看得英國公恨不得上前抽他兩個嘴巴子。 建明帝這時重重嘆了一聲。 眾臣忙收斂了心神。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臺左都御史何在?” 建明帝一聲令下,三個被提名的人忙走了出來,垂首待命。 建明帝單手撐額,面露苦色,搖頭嘆息道:“朕教子無方,先是六皇子七皇子火燒翰林院,而后竟是又出現了五皇子火燒國子監一事,朕有愧于天下啊!” 建明帝此言一出,朝堂嘩然。 朝中重臣已經聽聞此事,但更多的官員只聽說國子監走水,還不知道是五皇子做的。 英國公皺起了眉,事情尚未查清,陛下就這般迫不及待的要給五皇子定罪了嗎? 可建明帝卻不給英國公說話的機會,只看著下面垂首站著的三人道:“此案重大,朕便將此事交由你們三司審理,朕相信你們一定會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 語落之后,他掃了一眼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這件事刑部和大理寺已有經驗,相信并不難查吧?”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齊齊起了打了一個寒顫,忙躬身應是。 他們自然明白建明帝的意思,之前是如何判決翰林院一案,這次就要如何判決國子監一案。 若兩判不符,頭上的這頂烏紗保不住不說,這條小命怕是也要交代。 英國公終是沉不住氣了,開口道:“陛下,臣……” “英國公!”宋老尚書開口打斷了英國公,面對英國公的冷臉,他依舊笑得憨厚友善,更是苦口婆心的勸道:“英國公,此時涉及了五殿下,而你又是貴妃娘娘的父親,這件事你還是避嫌的好,免得被人誤會你以權壓人,以公徇私。 你看看我,關于翰林院一事,我一個字都沒問過。 刑部和大理寺怎么判的,我就怎么認的。 這年輕人難免犯錯,重要的是承擔錯誤的勇氣和責任,英國公還是別摻和這件事了。” 宋老尚書說的義正言辭,看著他那滿臉肥肉,英國公便恨不得踹他兩腳解氣。 建明帝欣慰一笑,由衷贊道:“宋老尚書能有此覺悟,朕心甚慰啊。 眾愛卿應都以宋老尚書為榜,若是能人人如此,我大梁朝堂何愁不清!” 眾人忙垂首應聲,一番話下來生生將英國公要說的話壓了回去。 英國公狠狠咬牙,宋丞這老匹夫,早晚要弄死他! 傅凜垂首站在一旁,臉上全然沒有應有的得意,甚至眸中還藏著揮之不去的恐懼。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昨晚的事情,這一切本來都是他的計劃,可結果卻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場大火本應燒在寶瑤宮,可現在卻變成了國子監。 即便如他所愿傅決被關進了宗人府,可他卻是一點高興不起來。 他的內侍直到現在還不見蹤影,想來定是已被人滅口。 難道是被暗龍衛發現了? 傅凜隨即便否認了自己的猜測。 暗龍衛只忠心于皇帝一人,不涉黨爭。 若是被暗龍衛發現,一定會將他們全都押送到父皇面前,絕不會做出將傅決扔到國子監的事。 看此人做為應與傅決不合,可若是如此,任由火勢在寶瑤宮蔓延,對傅決而言豈不是更重的打擊? 為何偏偏要冒著風險將傅決移到國子監,難道還能是為了保住寶瑤宮嗎? 傅凜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嚇到了。 若真如他的猜測,那么此人定然與珍妃關系密切。 可一個死了的皇妃,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念的? 傅凜的心思如同一團亂麻,便是下了朝也依舊渾渾噩噩,心中不僅毫無驚喜,甚至惴惴難安。 建明帝冷冷掃了一眼溫涼,聲音沉沉,毫無起伏,“溫涼,你留下,朕有些事要交代你!” 這個兔崽子,今日跟他沒完! 眾人看著溫涼與建明帝離開,心中艷羨,陛下對溫公子真是寵信,總有事情要交代給溫公子呢! 剛到乾坤殿,建明帝便將桌上的奏章朝著溫涼砸了過去。 溫涼側身躲過,神色有些不耐。 每次都是扔奏章,毫無新意。 “溫涼!”建明帝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太過大聲,只能狠狠瞪著溫涼,低吼道:“兔崽子,誰讓你這么干的?” 溫涼漫不經心的一撩眼皮,無聲的看著建明帝。 “你別看朕,給朕轉過去!” 他可從沒讓溫涼這么干過! 救人的方法千千萬,有必要一定要點了他的國子監嗎? “圍魏救趙,陛下將幾位皇子培養的甚是博學。”溫涼慢悠悠的開口,只語氣里難掩嘲諷之意。 建明帝一挑眉,心中略有差異,“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不是你想出來的?” 溫涼掃他一眼,淡淡道:“臣遠不若幾位殿下聰慧。” 建明帝氣得揉頭,“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陰陽怪氣的,真不知你這別扭的性子隨了誰!” 溫涼仍舊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樣子,聽了建明帝的話,也不過勾了勾嘴角,“許是臣的父王教子無方吧,未能教養出如幾位殿下率真坦然的兒子。” “你……你……”建明帝瞪著溫涼,卻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 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少和溫涼這個兔崽子說話,多說兩句,自己就折壽兩年! 建明帝自動自覺的岔開了話題,“如你所說,此事難道是……傅凜所為?” 溫涼挑唇一笑,“陛下英明,怪不得幾位殿下足智多謀。” 建明帝:“……” 他狐疑的望向溫涼,總覺得溫涼今日怎么有點像吃錯了藥。 以往他說話也不討人喜歡,卻也沒有過這般句句噎人的時候,就好像他怎么惹到了他一般。 溫涼沒有看建明帝,而是側眸望向了窗邊玉色花瓶里插著的那枝白梅。 花開正盛,絢爛至極,似燃盡自己一生的美麗。 它仿佛知道,它的花期只有今日。 今日之后,它便會跌入泥土之中,任黃土掩埋,任霜雪覆蓋。 他的神色依舊淡漠,只清冷的語氣中透著絕情的涼薄,“陛下當初守不住人,如今竟連一座宮殿也守不住。 若是守不住,莫不如徹底放下,總好過將它留在那,任人惦記!” 溫涼說完,躬身行了一禮,便冷冷轉身,從始至終沒看建明帝一眼。 建明帝因震驚錯愕而直起了身子,卻又因無力頹然跌坐下來。 他喉嚨微動,顫抖著嗓音問向陳總管,“他……他的話是什么意思?” 陳總管深埋著頭,不敢作答。 甚至不敢上前去為建明帝撫背順氣。 連他都聽明白了溫涼公子的意思,更何況是陛下了。 可他知道,那是陛下心口無法痊愈的傷痕,稍稍觸碰便會血肉模糊。 這種疼痛不是他所能勸慰的,多年前是,現在也是。 “混賬!混賬!他怎么敢如此說朕,他怎么敢……”建明帝想咆哮出聲,可這些話卡在他的喉嚨中,如同一根深埋其中的刺。 嗚咽,低沉,模糊不清。 他無力的癱在椅上,臉色泛出如蠟般的慘白,就連身上那件尊貴不凡的金色龍袍也沒能為他增添半分生氣。 他雙目怔然的緊盯的桌上的某處,專注且執拗。 他搖著頭,嘴角泛出一抹笑,有些詭異有些瘋狂。 “我放不下,也不會放下,永遠不會,永遠……不會。” 他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他人言說。 他牽扯著嘴角,努力的笑著,笑著笑著,卻有一滴水珠砸落在了桌案上,瞬間破碎,消失無蹤。 走出乾坤殿,溫涼深吸了一口氣,可殿外的空氣與殿內一般,有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太陽掩進云中,半明半暗。 入了這深宮之中,就連日光都無法明亮熱烈。 似見慣了宮中的興衰榮辱,冷眼看了太多的朝代更迭,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比宮外的草木要冰冷而絕情。 這宮里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不悅,如此厭煩。 他垂下頭,望向了自己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小的香囊。 他將它握在了手心,它小小的軟軟的,一如那個人般,瘦瘦弱弱,一只衣袖便能將她徹底遮掩。 指尖劃過香囊,錦緞細膩如同她凝脂般的肌膚。 他輕輕彎起嘴角,偌大的深宮之中,似乎只有他與這枚小小的香囊是鮮活的,是真實存在的。 他一步步邁下臺階,毫無留戀的離開。 他與那個人不同,他會守好自己所珍視的人,寧愿與天下為敵,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分毫。 …… 宗人府中。 僅隔一條窄小走廊的兩間牢房里,雙眸對著六眸,牢房中靜寂無聲。 半晌之后,一道中氣之足的狂笑聲響起,傅冽和傅凝捂著肚子肆無忌憚的大聲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許久,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淚。 好像壓抑許久的心情得到了宣泄,好像在這一刻所有的低落憤悶都得以釋懷。 傅決臉色陰沉的看著捧腹大笑的兩人,咬牙切齒的道:“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與你們不同,我是被人陷害的,馬上就可以被釋放出獄。” 傅冽抬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他將手搭在傅凝的肩膀上,以此來撐著自己笑軟了的身子,“五皇兄,你就安心待著吧,別做夢了。 咱們做兄弟的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么是咱們一同無罪釋放,要么……歡迎你加入咱們庶人兄弟幫,哈哈哈哈……” 傅決目光陰狠的看著傅冽,似從他這張臉上看到了另一張相似的臉,他恨不得一刀刀割下那個人身上的肉,將那個人生吞活剝。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中了傅凜的奸計! 好一個陰險狡詐的傅凜,這個仇他記下了! 不過,傅決心中還有一個疑惑。 傅凜費了那么多心思將自己引去寶瑤宮,可在他昏倒之后,又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將他抬去國子監,這太不合常理了。 宋達看了看身側幸災樂禍的傅冽和傅凝,又看了看對面臉色陰沉的傅決,忍不住開口問道:“五殿下,你是怎么燒的國子監,難道你也想吃烤紅薯嗎?” 傅決:“……” 我烤你妹啊! 能不能給他換個地方,一點都不想看見這幾個傻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