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就在蒂雷納子爵急切地想要洗耳恭聽的時候,國王向邦唐看了一眼,這位深受國王寵信的第一侍從立刻為他倒了一杯來自于艾培涅的低度酒,這種酒里修道士們加入了桃子和香料,以及更多的糖,而國王選擇它不過是因為它的酒精含量要低于一般的葡萄酒,畢竟他深知酒精對人體并沒有什么好處——他只啜了很小的一口,就將杯子遞給蒂雷納子爵,蒂雷納子爵連忙從坐凳上站起來,雙手接過,也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許多之前沒有察覺到的東西,他心不在焉地一口就把它喝干凈了,這樣的行為略微有些失禮,他連忙再一次站起來窘迫地行禮致歉,但國王只是擺了擺手。 “您知道,我一直是很喜歡閱讀的。”路易說:“書籍能夠啟迪人類,探明思想,如同鏡子一樣照亮我們自身——您是知道理查三世的。”他看向蒂雷納子爵,蒂雷納子爵是色當(dāng)公爵的次子,一樣接受過完整的教育,雖然十二歲就離家進入軍隊,但該學(xué)習(xí)的東西一樣也沒放下,他當(dāng)然是知道理查三世的,“他是國王的次子,是國王的弟弟,也是國王的叔叔,他曾經(jīng)三次與叛亂的大臣交手,在王位爭奪中始終如一地站在他的兄長愛德華四世這邊,他英勇善戰(zhàn),思想敏銳,施政公正因此深得人民的愛戴,他建立了議會,造起了大學(xué)與教堂,頒布了對民眾有利的法律,還從蘇格蘭人手中重新奪回了被侵占的領(lǐng)地……子爵先生,像是這樣的人,即便生前不是圣人,死后也是要封圣的,那么,還請您告訴我,他最后是怎樣的一個結(jié)局呢?” 蒂雷納子爵當(dāng)然讀過有關(guān)于這位國王的記載,若是路易直接責(zé)備理查三世乃是一個卑劣的竊國賊,他倒能以這位國王之前的功績來做辯解,但路易先行列舉了理查三世的善行,只問他的結(jié)局,以及這個結(jié)局的緣由,就不得不讓他感到為難,因為正如路易所說,理查三世在廢黜他的侄子愛德華五世之前,確實就如同一個圣人一般,他的德行無可指責(zé),他的榮譽不容動搖,與現(xiàn)在的孔代親王確實有著許多重疊的地方。 但要讓蒂雷納子爵如實地說出理查三世為何會遭受到那樣的命運,又如同讓他親自指責(zé)孔代親王一般——因為理查三世的兄長愛德華四世去世的時候,封他做了擁有攝政權(quán)的護國公,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著北英格蘭的大片土地作為領(lǐng)地,無論在權(quán)勢、地位還是錢財上都已經(jīng)無人可比,但當(dāng)時還是格洛斯特公爵的理查還是生出了萬惡的貪婪之心,他設(shè)法收買了一個主教,聲稱愛德華四世與現(xiàn)任王后的婚姻并不合法,以此剝奪了兩個侄兒的繼承權(quán),廢黜了愛德華五世,自己作了理查三世。 只是這樣得來的王位并不牢固,他曾經(jīng)的兩個支持者,也就是白金漢公爵亨利.斯塔福德,與里奇蒙伯爵亨利.都鐸都起來反對他,在第一次叛亂中,白金漢公爵敗給了理查三世,并被斬首,但亨利.都鐸逃走了,并且與他的叔叔掀起了第二次叛亂。 在與亨利.都鐸的戰(zhàn)斗中,理查三世的三個最親信的臣子,托馬斯.斯坦利(即第一任德比伯爵)、威廉.斯坦利爵士以及亨利.珀西(即第四任諾桑伯蘭伯爵)齊齊陣前倒戈,倒向亨利.都鐸,哪怕后者的繼承權(quán)并不如理查三世靠前,但他們還是這么做了,以至于原本在人數(shù)與戰(zhàn)場上都占有優(yōu)勢的理查三世最后一敗涂地,甚至死在了戰(zhàn)場上。 雖然他到了最后一刻還在戰(zhàn)斗,無比驍勇,但人們始終只譏諷地提起他最后的吼叫,也就是“叛國!叛國!叛國!……” 理查三世認(rèn)為亨利.都鐸正是那個叛國賊,但事實上每個人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叛逆,他的尸體被赤露露地示眾,放在馬背上被運回來時候,還在一塊石頭上被砸到開花,他被葬在萊斯特的圣方濟各教堂,他所有功績都被一筆抹消,他的過往無人提起,他被人們稱之為最邪惡與最丑陋的國王,哪怕是最微小的缺點也被人放在口中反復(fù)評說,擴張,哪怕這些人在理查三世在生的時候想要見他一面都不可能。 “他們是不一樣的,陛下。”最后蒂雷納子爵只能這么說。 “有什么不一樣呢?” “親王殿下不是這樣殘酷的人。” “理查三世也不是,”路易說,“您不是一個愚昧的人,所以我并不對您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我只能說,您看輕我只是因為我還是一個孩童,但子爵先生,能夠被人操縱的可也不單單只有孩童——您認(rèn)為理查三世難道就沒有想要做一個磊落的人么?難道他一出生就是個惡人么?或者是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引誘了他么?不,絕不,他也許也曾經(jīng)又是悲哀,又是喜悅地接過了兄長賦予的權(quán)柄,想要一心一意地教養(yǎng)自己的侄兒長大呢,但是什么改變了他呢? 我原本是想不到的,但當(dāng)我看到了孔代親王的時候,我就明白啦,先生,正是您,還有他身邊的許多人,一個勁兒地攛掇他,唆使他往那條不名譽的道路上走,你們只看見了他成為國王后的顯赫,卻沒有看到他必然要面臨的危難,我敢擔(dān)保,只要他一坐到那個位置上,所有看見他的人都不會叫著‘國王陛下’,而是在心里喊著‘看那個叛賊!’,每一個野心家都會欣喜若狂,因為他并不是國王的兒子,他的繼承權(quán)也不在我之前,我的父親路易十三離去的時候,把朕的手交在他手里,是要他輔佐我的,而不是要他替代我的……” “唉,陛下,唉,陛下……”蒂雷納子爵翻來覆去地喊著,緊緊地攥著那只銀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國王的話并沒有值得反駁的地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