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蒂雷納子爵一開始對國王的承諾并不怎么相信,倒不是他不相信國王,而是國王在他的心中一直只是個孩子,而一個孩子,無論多么高尚,他的話都是做不得數的,王太后與馬扎然主教更是深深地憎惡著每一個與孔代親王有關的每一個人,他對于自己可能有的下場早有預料,并安之若素。 哪怕他被要求解除所有的武裝也是如此,他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就摘下了自己的刺劍,卸下了火槍,將匕首與短劍都取出來擺在桌子上,讓他高興的是,監督著他的軍官也沒有失禮地要求搜查他的身上,他今天穿著他最喜歡的一套衣服,因為他猜想,一旦被送入監牢,或是經過審判后絞死,他未必能夠獲得更換衣服的機會,這樣他至少可以體體面面地躺在棺材里。 但等他見到了國王的第一侍從邦唐,他就更意外了,但一想到王太后對國王的寵溺,這樣的行為也不是沒有可能,于是他從容地感謝了邦唐,跟著他一路來到一個幽靜的房間里,他一進到房間里,就本能地打量周圍,尤其在窗戶上停駐了一會,窗戶上有著護窗板,但打開著,玻璃由黑鐵條分割成十六個小塊,他遺憾地收回了目光,就看到國王正微笑著看著他。 蒂雷納子爵就走上前去,手勢輕盈地脫下了帽子,向國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是不是可以猜測一下,”還是個少年的國王笑著說:“您之前是不是想著逃跑呢?” “如果可以,”蒂雷納子爵大膽地說:“我是愿意的?!? “那么你為什么不繼續站在城外,和我的將軍戰斗,而要站在這里,然后考慮如何逃走呢?” “因為紹姆貝格先生說了那樣的話。”蒂雷納子爵說:“一下子就把我士兵的心給收買過去了,我如果堅持作戰,也許他們之中就有一些人會像是喝醉了的傻瓜那樣,不是將槍口對準他們的敵人,而對準他們的指揮官了,而我沒有在城外就離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把自己交托給我,那么現在要把他們交托給別人,那么除了我之外就沒人能夠做到,所以我就只好來啦,但我是相當不情愿的。” “你將紹姆貝格將軍的話稱之為收買,在這方面我要保持我的意見,因為先生,這正是我要他去說的,而這正是我的心里話。” “您的心里話?” “可不是么,將軍,法國人在打法國人呢?!? “我就知道您是要指責我的。” “看來您認為您沒有什么做錯的地方?!眹跽f:“看來我必須好好地與您說一番話,才能說服您了?!? “我建議您就別白費這般功夫了?!钡倮准{子爵氣哼哼地說:“您是說服不了我的,上帝選擇了您,而我選擇了我的朋友,孔代親王,陛下,您若是足夠殘忍呢,就將我掛在院子里,對啦,就是您一歪頭,就能看到的地方,這就是每個叛賊所要面對的下場——您若是仁慈呢?” “怎樣?” “您就應該放了我,就像是所有仁慈而又寬容的君主那樣,”蒂雷納子爵說:“給我一匹馬,一件斗篷,以及一個裝滿了金路易或是銀埃居的錢袋,歸還我的武器和仆人,讓我高興去哪兒就去哪兒?!? “那么你一定會回到孔代親王那里去了?!? “那是肯定的,他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主人呢?!? “那可不行,”路易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不能讓你回到孔代親王那里去,因為你站在敵人的立場上時,總是會令人感到相當棘手的?!? 這句話讓蒂雷納子爵那張嚴肅的面孔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不過很快它就被羞慚掩蓋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您的恭維,”他說:“事實上我敗了,就在城外,”他悻悻然地說:“我也只是一個敗軍之將罷了?!? “我并不這么認為,”國王說:“我聽過您之前的事情,您是一個英勇的人,您十二歲就進入了軍隊,我出生前十年,您就在萊茵河戰場,協助伯恩哈德公爵用八個月的時間攻克了布雷沙赫要塞,又在第二年,在皮埃蒙特之戰中奪得了都靈,四三年的時候,您順萊茵河而下,直取對岸的戰略要塞菲利普斯堡和美因茨地區;等到了四六年,在第二次諾德林根戰役中,您又逼迫巴伐利亞退出了三十年戰爭,在四八年,您攻占巴伐利亞全境,最終兵臨萊茵河,直指維也納,逼迫一位國王向您屈服……這林林總總,子爵先生,難道不值得令您成為一個值得他人忌憚的對手么?” 對于自己的功績竟然能夠被國王陛下如此了如指掌而又如數家珍,子爵先生無疑是倍感自豪的,但他在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的同時,又升起了滿懷憤懣,“既然如此,”他大聲道:“您就不該忽略另外一個人?!? “您是在說孔代親王?!? “可不是么?”蒂雷納子爵說:“他的功績要更勝于我,但您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呢?!? “那么他沒有受到應得的獎賞么?”國王問。 蒂雷納子爵沉默了一會,當然有,不但是孔代親王,就算是他,也一樣在兄長卷入了反對黎塞留主教的案件,色當公爵領地被收回后被授予了元帥權杖,“那么,”他說:“親王殿下所被指責的罪過,難道就是他應得的么?”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國王直言不諱地說:“是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