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好理解。所謂黃花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guī)矩,擱現(xiàn)在委實顯得封建。大膽往前追溯幾個王朝,其中不乏開放平等的時代。那些過分拘泥禮教的,滅亡得比誰都更快。
當(dāng)然了,大小姐不知道這些。就算教書先生講過,她也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過。現(xiàn)在就連那些呆板的老頭老太太,也很久都沒有來過了。前些日子覺得沒勁了,還能喚幾個下人的孩子呼來喝去,現(xiàn)在也不知他們都去哪兒了。記得很久前,有個還算合她心意的玩伴,也是很久不曾見過。現(xiàn)在有個浣衣丫鬟,長得倒是和她很像,但人很沒意思。
前些日子,還有吹拉彈唱的人來給自己表演。她對這些東西興趣不大,不過好歹算外面來的人,瞧個新鮮也好。她倒是不會對這些人很兇。畢竟兇到人家,以后不來了怎么辦?又不是像那些討厭的警察,除了給家里添堵,真是一無是處。
虞穎以前還是能出門的……自從闖了幾次禍以后,門口那條街都不讓去了。被禁足的那天,她還賭氣地說:“有什么了不起的?豆腐干大點地方,我早就看膩了。”話雖如此,其實每次出門她都覺得新鮮。外面的世界變得好快呀,她也想像街上的小孩一樣,不僅能去學(xué)堂,每天晚上都能在一起玩兒。到了周末,更是能整個白天都不回家。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些孩子都不見了。他們是搬走了,還是畢業(yè)了?沒有新的孩子來嗎?
太無聊了,太無聊了……虞穎把幾本翻爛的書攤開又合上。她已經(jīng)試過很多種方法打發(fā)時間了。但不論哪一個,要么是自己不滿意,要么別人覺得是在添麻煩。溫和的方式,有躺在床上睡一整天。可結(jié)果就是,到了夜里她清醒得很,比喝了三斤龍井還精神抖擻。而且這種清醒,會將那種無聊的感知放大好幾倍。再加上夜深人靜的環(huán)境,簡直比白天更折磨人。
大動干戈的事也干過——她曾想親自把虞家上下都做個大掃除,誰也不能幫忙。哪個敢攔著她,她就拿著涮了臟水的拖把甩過去,嚇得誰都不敢靠近。結(jié)果剛折騰了一條走廊……不說干得怎么樣吧,九方澤那家伙馬上就來抓人,說是老太太有意見,堂堂大小姐做下人的活,成何體統(tǒng)?圍觀的下人們也受了罰,真是兩頭不討好。
虞穎實在不知道該干什么。時間慢慢過去,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不讓做的事,是因為“不正確”,那么允許她做的事,一定是正確的了。像這樣正確的事,一定存在某種共性,她小小的腦袋終于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教訓(xùn)。首先最重要的,是明面上說過,決不許踏出家門半步。在此基礎(chǔ)上,有一種事,是她做了也絕不會受到指責(zé)的。
那便是“傷害別人的事”。
人,或者動物,都可以。她悶著無聊了,就要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