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山澤散修路子野-《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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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三十歲出頭模樣的練氣士,站在一塊巨石上,灰頭土臉,他輕輕吐出一口血水。
這場架打得意外連連,事后得跟其他人合計合計,向那位金丹地仙多要點錢,這總不過分吧。一頭地牛全身的天材地寶,好的全給你拿走了,金丹、牛角、筋骨等等,他們這些人不過是分走些五臟和血肉,結(jié)果還要多打兩場架,如果連幾顆小暑錢都不愿意多掏,那就別怪他們……在背后跳腳罵娘了。
這名練氣士名叫呂陽真,出身鄉(xiāng)野,世代樵夫,如今是一名居無定所的山澤野修,在去年剛剛跨過了第一個大門檻,成為洞府境練氣士,雖是中五境最底下的那個,可成為了洞府修士,對于散修而言,就是一步登天,這一步跨出去,可以去擁有正統(tǒng)傳承的仙家府邸任職,可以去世俗朝廷給君王當(dāng)供奉,在將相公卿的豪門府邸當(dāng)客卿,換句話說,洞府境的散修,總算開始值點錢了。
呂陽真的夢想,是能夠比當(dāng)初在山崖洞窟遇到修士尸骨、遺物的運氣再好點,可以得到一本大道直指地仙境界的道統(tǒng)仙書,這輩子即便當(dāng)不成高高在上的金丹地仙,若是可以站在門外,只是伸手摸一摸陸地神仙的門檻,也算心滿意足了。
而呂陽真內(nèi)心深處最大的愿望,或者說奢望,是希望年近六十的自己,哪天撞大運,莫名其妙就成了溫養(yǎng)出一把本命飛劍的劍修。所以當(dāng)呂陽真看到那位一襲白衣的年輕仙師落地后,有兩抹光彩掠回腰間那只朱紅酒壺,頓時眼眶通紅,飛劍,絕對是本命飛劍!
不是說好了“甲子老洞府、百年劍修猶年少”嗎?
難道眼前此人是駐顏有術(shù)的大修士?
若是一位龍門境劍修,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萬一是位隱世不出的金丹劍修,估計這趟謀劃縝密的圍殺取寶,就會傷亡慘重了。
呂陽真經(jīng)過短暫的心情激蕩之后,很快冷靜下來。
一名已經(jīng)養(yǎng)出本命飛劍、現(xiàn)世后能夠抵御世間罡風(fēng)吹拂、煞氣砥礪的年輕劍修,除了自身的可怕,比如殺力驚人,與人廝殺,喜歡直接轉(zhuǎn)瞬分生死,更讓他們這些散修忌憚的地方,在于寶瓶洲幾乎所有劍修,都是山上仙門的寶貝疙瘩,誰敢傷了分毫,肯定會驚動各自門派里的祖師堂。
呂陽真用眼角余光瞥了一圈。
除了那位以障眼法遮掩真容的金丹地仙,看不出神色變化。
其余與呂陽真一般無二的散修,皆是與呂陽真差不多的心態(tài),只是有些更加膽小,更懂得見風(fēng)使舵,已經(jīng)收起了兵器,向這位劍修示好,以免給這位不速之客撿軟柿子捏,一劍斃命,用來示威。也有些不怕?lián)嗡赖模睾昧酥藷嵫凵瘢墒且恍﹨侮栒孀聊コ鰜淼男幼鳎孤读藘?nèi)心的真實想法,與那頭地牛一并拾掇了,做筆驚世駭俗的大買賣,足可讓在場人人一夜暴富!大不了從此遠(yuǎn)離青鸞國地帶,他們這些被山上仙家視為野狗刨食的散修,本就是無根浮萍,在哪里修行不是修?
再說了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
所以呂陽真一行人都下意識看了幾眼金丹地仙,這位高人來歷不明,在半年前拉攏了他們,大致說辭,只說此地有地牛之屬的大妖物,隱匿于一條歷史悠久的破碎龍脈之中,已有兩百余年,積攢出了相當(dāng)于練氣士的龍門境修為,一旦沖刺金丹境,結(jié)丹之時,青鸞國必然會迎來一場地牛翻身、驚天動地的慘劇,方圓千里幾座郡縣城池,屆時死傷無數(shù),所以必須在它結(jié)成金丹之前,將其鎮(zhèn)壓打殺,以免禍害一國山水……
呂陽真跟兩名臨時結(jié)伴游歷尋寶的野修,聽聞這番大義凜然的理由后,當(dāng)時如果不是畏懼此人的金丹修為,不然都會笑出聲。
他之所以與那兩人短暫結(jié)盟,一起游歷青鸞、慶山數(shù)國疆域,在于那兩位兄妹散修中有一人是罕見的地士。
這會兒兄妹二人,已經(jīng)悄然向他靠攏。
此次能夠從金丹修士菜碟子里分來一杯羹,呂陽真和那位女子修士,功不可沒,呂陽真擅長陣法,能夠壓制地牛翻背帶來的動靜,以免招惹正統(tǒng)仙家的注意力,到頭來大伙忙碌了半天,跟一頭畜生打生打死,卻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而女子修士擅長之術(shù),則是金丹地仙愿意招徠三人的重要前提,這位神仙只是大致圈定了地牛隱匿之所,具體方位,仍是苦尋不得,所以這位不諳搏殺的女子修士,就派上了用場。
女子衣著鮮亮,婦人模樣,五境練氣士,資質(zhì)算不得好,只是在野修中算不錯了,她對呂陽真印象不錯,此次參與一位金丹地仙的謀劃,最少他們兄妹二人與呂陽真,還算坦誠相待,以心湖漣漪悄聲問道:“來者不善,分明是那兩人的朋友,如何是好?”
呂陽真抹了把臉,“靜觀其變吧。”
女子點了點頭,此次圍剿,她算是最為超然的一個,大戰(zhàn)拉開序幕后,比她哥哥以及呂陽真都更悠閑,甚至可以說是無所事事。
因為她是一名陰陽家旁支的地士。
這位女子的哥哥,八尺壯漢,手持板斧,身穿一副篆刻諸多符箓的青色鎧甲,滿臉血污,不過所幸都是些皮開肉綻的外傷,因緣際會之下,他走了兵家修士的路子,但也只是形似而已,無非是得了本淬煉體魄、凝神固魂的三流仙家遺失秘籍,加上早年傾盡財力,購買了這副靈器寶甲,這才如虎添翼,在慶山國邊境一帶頗有威名。
而真正掙錢的,卻不是這位戰(zhàn)力不俗的披甲壯漢,而是他那個地士妹妹。
山上練氣士,尤其是沒有師門傳承的山澤野修,關(guān)于尋寶一事,大有學(xué)問。
除了誤打誤撞而來的所謂大道機(jī)緣,還可以從地方縣志中尋找蛛絲馬跡,加上官府衙門秘藏的那些形勢堪輿圖,需要實地查看,與當(dāng)?shù)亻苑颉O民這些經(jīng)常跋山涉水的百姓詢問,才有機(jī)會找到發(fā)財?shù)臋C(jī)會。
這就需要相官、地士之流來幫著開山問路。相官,相傳可以看清楚天地面相,能夠以星象占卜人之氣數(shù)、國之氣運。地士,精于尋龍點穴,尤其是對于靈氣的細(xì)微異樣,極其敏銳。
找到了,又有關(guān)隘要過,世間的天材地寶,往往有那鬼神精怪嚴(yán)密看護(hù)。
而這一直是山澤野修最致命的難關(guān)所在,散修往往單槍匹馬,一人獨行,不像那些擁有神仙洞府的山頭門派,一旦發(fā)現(xiàn)了這類地點,大可以傾巢出動,實在不行,尋一兩個世交關(guān)系的別處山頭仙家,所以極少失手。而散修一旦確定無法得手吃獨食,就只能找人合伙,不然極有可能
至于為何不找山上仙家門派,豈不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一來收益太小,明明是最早發(fā)現(xiàn)天材地寶、上古秘藏,卻很容易落得個吃點殘羹冷炙的下場。再者還有更慘的結(jié)局,就是被仙家府邸暗中打殺了,要知道野修一直被正統(tǒng)仙師所輕視、厭惡,練氣士當(dāng)中的孤魂野鬼,天地靈氣的蛀蟲,不擇手段的邪路子修士。
蜂尾渡歷史上那位玉璞境修士前輩,為何在寶瓶洲野修當(dāng)中擁有極高的聲望和口碑?就在于這位前輩曾經(jīng)道出了萬千野修的心聲,“老子就想要站著吃口飽飯!”
名字被記錄在冊,一份在門派祖師堂,一份在山門臨近的某個朝廷,這類練氣士,被譽為譜牒仙師,不在此列,就算是散修了。
朝廷和地方官府都不喜歡這類散修,性情多變,容易捅婁子,飄忽不定,經(jīng)常害得他們擦屁股。尤其是躋身中五境的散修,幾乎人人殺伐果決,是在無數(shù)血雨腥風(fēng)里,硬生生趟出一條路子的狠人,喜怒無常,不近世情,行走人間,做事肆無忌憚。但是要說散修人人都是草菅人命的亡命之徒,肯定言過其實,只是山上仙家、朝廷衙門和江湖上的名門正派,三方都這么渲染,故而年復(fù)一年,野修就成了過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有點實力的野修,都會跟某座朝廷討要一個身份,或是在某個山上勢力弄個水分極大的供奉身份,以譜牒仙師之名,行山澤野修之實。
呂陽真一行三人,由于一個不擅攻伐的陣師,一個注重防御的野路子兵家修士,一個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地士,所以都還算穩(wěn)重。
可是另外還有一撮人,七八人抱團(tuán),看待那位年輕仙師的眼光,除了審時度勢的含蓄打量之外,還多出了一絲陰鷙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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