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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任你萬山圍欄-《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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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 chapter list     御道上的劍仙隊伍,穿過千步廊,真有人間浩蕩百川流的氣概。

    走在小陌和謝狗這邊的劍修,都喜歡調侃柴蕪幾句,不是米裕勸她別緊張,就是姜尚真問她出門前有沒有喝酒。柴蕪確實緊張,早知道出門前就喝個二三兩小酒了。

    寧姚瞇眼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

    按例皇帝陛下參加朝會,會先在那座被老百姓俗稱為金鑾殿后邊的大殿休歇片刻。

    但是今天皇帝宋和卻是早早等在作為宮城和皇城界線所在的大門前,他要打破朝廷常例,與新任國師一起走入那座大殿。

    說是萬人空巷,卻也有習慣晚起的懶漢,被那震天響的喊聲給吵醒,翻了個身,卷了被單蒙住腦袋,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幾句。也有那故意閉門的宅邸,或是讀書人在私自修史,不飲一盅酒,提筆不精神。或是對朝廷始終不滿的白身文人,眼不見心不煩,管他是誰當國師,說破天去,也就是個吃皇糧的官。還有一些身份特殊的別國人氏,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相對無言,他們這些暗線都準備撤出京城地界了,大驪刑部的收網,已成定局,說不定就是今天,至遲不過明后天?

    不少恰好游歷至此的別洲修士,以前他們外出云游,都不會將寶瓶洲考慮在內,更別提首選。他們要比大驪京城的百姓更清楚那場“唱名”的分量。因為他們知道老黃歷,中土神洲之外,一洲能夠同時擁有兩位飛升,例如扶搖洲的劉蛻和楊千古,就已經足夠讓人側目,此外火龍真人之于北俱蘆洲,劉聚寶之于皚皚洲,青宮太保荊蒿之于流霞洲,杜懋之于桐葉洲,哪個老飛升,不是一洲山河曾經的頂梁柱?再看寶瓶洲,一座大驪京城,幾個十四境,幾個飛升?更何況劍氣長城的仙人、玉璞,分量跟浩然天下這邊能一樣?

    也難怪劉蛻要說一句只要不是造文廟的反,他跟天謠鄉

    劉蛻得了那塊無事牌,隱蔽身形,斂了氣息,在京城街坊、各座私宅巡視起來,管你是什么家世、府邸姓什么,路子很野,百無禁忌。他略作思量,還出陽神游陰神,去往京畿之地。

    通衢鬧市中,一位遠道而來的老人,看著街上幾乎完全不動的人流,離著御道還很遠。從朝廷下發給山水神靈的特殊邸報那邊,得知這場慶典的消息,老人就立即往京城這邊趕了。卻沒有跟落魄山那邊詢問什么,新任國師若是陳平安那小子,還好。若不是,算怎么回事。

    老人正是早就退出江湖的宋雨燒。而他的孫子宋鳳山,孫媳婦柳倩,他們也跟著爺爺一起進京。柳倩最早的表面身份是梳水國四煞之一,實則是大驪諜子出身,因緣際會之下,如今她已是梳水國竟陵山的山神娘娘。

    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今天的大驪京城會如此擁擠,人山人海,書上所謂的衣袂連云、揮汗成雨,以前讀了總覺夸張,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柳倩實在是不愿老人白跑一趟,哪怕明知可能性不大,仍是硬著頭皮說道:“爺爺,我與刑部幾位官員有些關系,看看能否幫我們換一個地方?”

    若是別人擔任大驪國師也就算了,只能聽個熱鬧,不也是熱鬧。話說回來,若真是他,就算今天瞧不見他,將來某頓酒桌上不一樣見?老人豁達,笑著擺擺手,“大可不必。”

    柳倩還是猶豫,宋鳳山握住她的手,笑著搖搖頭,確實沒必要,就聽爺爺的。

    就在此時,一位貌不驚人的漢子不露痕跡穿過人群,以心聲問道:“可是竟陵山神柳倩?”

    柳倩點點頭。

    他先遞給柳倩一塊刑部頭等無事牌,再以心聲自報姓氏、身份。柳倩不露聲色,心中卻是震驚,竟是一位大驪頭等供奉?她輕聲問道:“不知趙供奉找我是何事?”

    她這次離開山神祠廟,是經過層層審核、勘驗的,最終得以手持一枚大驪禮部特制、中岳巡檢司頒發的符箓玉牒,篆刻“涉水”。沒辦法,水神越境登山,山神涉水,便是如此程序繁瑣的,都要照規矩走。那位趙供奉態度極好,神色溫和道:“若是宋老先生愿意登高,我可以帶著你們登上皇城的城頭。”

    宋鳳山倍感意外,看來還是爺爺有面子。一般人別說皇城頭,登上外城頭都是癡人做夢吧?

    宋雨燒有些猶豫,難不成是陳平安從哪里得知自己的行蹤了,專門讓朝廷這邊破例行事?

    老人總是怕為難別人。

    就像竟陵山在上次山水考評中得了個比較罕見的甲等,評語極好,老人高興之余,總是難免有些犯嘀咕,終于還是不忍心開口詢問一事,甚至都不愿與孫子宋鳳山旁敲側擊,真不是因為陳平安的緣故?到頭來還是柳倩和宋鳳山發現老人有心事,主動提及此事,真不是。老人這才放心。當然也與他們說了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肺腑之言。當時老人稍微喝了點酒,微醺,說你們將來若是真碰到了難事難關,我這個當爺爺的,豁出臉皮,也會跟陳平安說道說道。除此之外,爺爺還是希望你們能夠與陳平安,是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系,可以一輩子不用求他幫忙辦事,你們就只是朋友……

    那名趙供奉,其實不但是刑部頭等供奉,還是一位大驪宋氏的皇室供奉,不過完全沒必要搬出這層身份,他笑道:“宋老先生無須擔心,邀請你們登上城頭,是陛下的意思,不但親自圈畫出來,還額外做了朱批文字的。陛下還讓我捎話給老先生,今日實在事務繁忙,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宋雨燒只是與那位趙供奉抱拳,老人也沒說什么客套話,場面話。趙供奉笑著點頭致意。

    柳倩跟宋鳳山對視一眼。能夠登上城頭觀看慶典,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陛下如此厚待他們,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趙供奉由于是皇室宗親身份,所以知曉一些更多的內幕,比如皇帝陛下不但知道“宋雨燒”這個名字,還對這位梳水國的江湖老人,心存一份感激之情,只因為新任國師,昔年的少年游俠,曾經在老人身邊,在那沙場對峙期間,公開說過一句話。

    也正因為那句話,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當年皇帝陛下的決策走向。

    登上城頭,走了一段路程,趙供奉停步處,已經擺有一張案幾,放了幾盤新鮮水果、京城糕點吃食,與豪奢無關,但是此間寓意如何,哪怕宋雨燒只是一位江湖中人,也是體味頗多。

    宋雨燒抱拳說道:“趙供奉只管忙去,我們絕不會擅自走動。”

    趙供奉也不客氣,點點頭,他確實還有很多事務要親自盯著,抱拳笑道:“怠慢宋老先生了。”

    宋雨燒站在城頭,眺望御道那邊,老人想起很多舊事,最后想起的,恰好就是那句話。

    “大驪陳平安在此!”

    ————

    京城第二大的仙家客棧,位于內城的崇德坊,在此置辦宅邸的人物,多是大驪中層官員,或是頗有財力的富豪。客棧其實是董水井的產業,幕后的真正東家。客棧內建造有一座設置有陣法、掩人耳目的高樓,與幾個京城豪門世族的家族藏書樓差不多高。據說大驪京城,已經多年不曾允許私人建造高樓了。

    若說大錢都是上輩子帶來的,董水井上輩子肯定做了許多好事。

    劉羨陽和從扶搖洲趕來的顧璨,相約在此,都是同鄉,董半城總不好意思收他們的錢。

    事實上,人在京城的董水井,昨天確實是親自接待的他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下館子逛廟會,董水井都是全程陪同。但是劉羨陽驚奇發現,客棧上下,竟然完全不認得董水井,劉羨陽倒是不心疼財大氣粗的董半城花了一筆冤枉錢,只是惋惜不已,若是誰都認得董水井,自己在客棧不就能橫著走了,等于額頭刻著一行字,你們掌柜跟我是摯友!

    顧璨卻說這就是董水井比較聰明的地方。劉羨陽也懶得問怎么就聰明了,什么叫比較聰明。

    此時劉羨陽雙手抱住后腦勺,坐在欄桿上,遠遠看著御道的景象。

    顧璨雙手籠袖,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沒有像劉大劍仙那樣不拘小節。

    能夠出現在這一層高樓廊道的,注定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貴,不然就是寶瓶洲山上有頭有臉的。

    他們都對劉羨陽多有側目,不管認沒認出他是誰,反正誰都沒有說什么,更無主動攀談。

    顧璨認出了絕大部分人的身份,比如無敵神拳幫的赫連寶珠,她身邊有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一個江湖門派的幫主,身世神秘,據說富可敵國,有傳言他與大驪大皇子是知己。還有那個胡子拉碴的漢子,是神誥宗的高劍符,神色萎靡,落拓異常。此人跟賀小涼曾經是寶瓶洲公認的金童玉女,可惜造化弄人,有緣無分。老龍城的一位苻氏子弟,正在與一位云林姜氏的老夫子聊某本小學著作的心得。

    劉羨陽的后腳跟輕輕磕著欄桿,嘖嘖道:“看把他神氣的,酸死我了。”

    顧璨淡然說道:“夏日炎炎,如履薄冰。你酸個什么勁。”

    劉羨陽撇撇嘴,“往前推個三十年,誰能想吶。咱仨兜里的銅錢加在一起,能?”

    顧璨緩緩說道:“富有清濁新老,窮也分三六九等,你其實這輩子就沒真正窮過,跟我們不一樣。”

    劉羨陽笑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明天一定有錢花,肯定餓不著,所以不怕。”

    顧璨還是重復那句話,“你跟我們不一樣。”

    劉羨陽氣笑道:“你心眼多,他心思重,我這叫眼睛不窮心不窮,你們倆財迷學都學不來。”

    顧璨笑呵呵道:“沒道理的人說起道理往往顯得最有道理。”

    劉羨陽說道:“你現在就很有道理。”

    小時候,顧璨的眼睛里,看見的世道里邊,全是壞人。反觀劉羨陽的眼睛里,好像全是小事。

    至于陳平安所見所想,大概就是個老說法,人生無常。

    不遠處有位眉眼陰柔的少年,冷笑不已,伸手扶住欄桿,輕聲道:“朝廷如此調度繁瑣,上到六部中樞,下到地方縣衙,明里暗里,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真不是勞民傷財虛耗國庫嗎?至于嗎?當真需要嗎?”

    一旁的老夫子搖搖頭,捻須道:“兩部賬本,一虛一實,你只說實在的紙上賬簿,道理是有些道理,卻是失之偏頗了。”

    劉羨陽耳尖,朝那邊抬了抬下巴,顧璨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少年依舊堅持己見,“朝廷必須要講的體面嘛,兼顧震懾屑小之輩,先生,道理我懂的。”

    老夫子笑了笑,“有理沒理,總是外人看法更在理,沒理有理,總要自己有數才作數。”

    少年撇撇嘴,“反正無所謂,我就是發發牢騷而已。朝廷的軍國大事,總是他們那些當權者在位者說了算。嘿,先生辭官以前說了好像也能算。”

    老人啞然失笑,沒有反駁什么。

    讀書人看慣了白紙黑字,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容易非黑即白。

    他自己也是從年少氣盛一步步走過來的。也曾環顧四周,瞧得起幾個人?

    劉羨陽以心聲問道:“鼻涕蟲,說說看,哪家姑娘,說話這么沖?”

    顧璨說道:“她姓許。”

    劉羨陽說道:“廢話一句,說了等于沒說,天底下姓許的多了去,大驪姓許的達官顯貴……”

    顧璨扯了扯嘴角,道:“劉大劍仙慢慢猜。”

    劉羨陽好奇道:“那位老先生呢,什么身份?不像是小姑娘的長輩,西席先生,家族幕僚?”

    顧璨說道:“我也在猜。”

    劉羨陽疑惑道:“你都不清楚?”

    顧璨冷笑道:“我離開寶瓶洲幾年了?你待在寶瓶洲幾年了?”

    劉羨陽扭屁股轉身,跳下欄桿,徑直走到那一老一少跟前。

    顧璨有些奇怪,難道劉羨陽其實已經知曉那少女的身份?她姓許,實屬特殊,其實她的家族是大驪王朝的上柱國姓氏之一,袁!她還有個哥哥,自然是要跟隨父姓的,否則就太過驚世駭俗了。她叫許謐,是袁氏家主、如今大驪都察院一把手袁崇的心頭愛,傳言這位不茍言笑、積威深重的上柱國回到家中,只有在許謐這邊才會有笑臉,許謐小時候,就坐在袁崇的腿上,老人看書,孩子揪胡子玩耍,袁崇也從不生氣。

    許謐的許,當然就是清風城的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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