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北陵郡王走上前,伸手握住甘茲郡王的手,說道:“世桓啊,來。”然后,逄圖修同樣請逄世桓坐下,也同樣為他倒了一個飛馬白玉盞盛著的雪蕊。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倆人都頗感尷尬,互相之間竟然未置一詞,只是端起飛馬白玉盞,想要通過飲茶來掩飾尷尬。 逄世桓看見那白玉盞,眼圈頓時紅了,嘴里嘟囔著:“白玉盞,唉……”臉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世桓啊。你到了,咱們就開宗明義吧。” 逄圖修自己在座椅上坐下,眼睛先看著甘茲郡王說:“世桓啊,循兒夭折,我已知曉了。如何夭折的,我也已經(jīng)知曉了。你先節(jié)哀。” 逄世桓的老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常基的心里則感到十分愧疚。這是自己的外孫做的孽,害得甘茲郡王老年喪孫、如此悲戚。但象廷郡王極不善于應(yīng)對這類情形,于是只能頻頻飲茶以掩蓋愧疚。正在思索著如何安慰甘茲郡王并致歉的時候,只聽得逄圖修又說: “不過呢,世桓,你一意嚴懲融崖,卻是嚴重失當(dāng)?shù)摹!? 常基抓住此話的時機,站起身來,對著甘茲郡王長躬一身,說道:“這都是融崖那個小畜生自己作孽,罪有應(yīng)得。融崖那小畜生,但憑甘茲郡王落,老夫絕不姑息,絕無異議。殺人償命,這都是應(yīng)有之義。老夫教孫無方,甘受甘茲郡王責(zé)罰。”說完,已是滿臉脹的通紅。 逄世桓見狀,也不好說什么,只是一只手掩面長泣,一只手連連擺手。 逄圖修一手伏案,站了起來,先把象廷郡王扶著坐下,又替甘茲郡王拿過來一方熱巾,然后回到座椅上坐下,緩緩說道:“兩位,事情可并不像你們想的那般簡單啊。” 逄圖修轉(zhuǎn)向象廷郡王,問道:“王兄啊,你在乾元宮上也參加朝議了,廷尉杜貢通稟了案情,你就沒有什么疑問么?” 象廷郡王因為已經(jīng)知道了前后所有經(jīng)過,而且唯一的漏洞——兩位失蹤的內(nèi)侍,也已經(jīng)找到了,因此說道:“神仙,這確實是老夫外孫融崖犯下的罪孽。多謝你的盛情調(diào)停了。這是他自己做的孽,他自己罪有應(yīng)得,老夫不會偏袒他的。” 逄圖修又轉(zhuǎn)向甘茲郡王,問道:“世桓,那你,就沒有什么疑問么?” 甘茲郡王用熱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先是朝著北陵郡王雙手一抱以示感謝,然后轉(zhuǎn)臉對著象廷郡王說:“王兄大義滅親,世桓實在佩服之至。融崖是王兄的嫡親外孫,世桓本應(yīng)該網(wǎng)開一面,只是融崖也太狠毒了些,怎能毒殺了我的孫兒,逄循他才是個孩童啊。是,從根上說,是我不對,可他也應(yīng)該對著我來啊,為什么毒害我的孫兒?他怎能下得了如此狠的毒手?” 逄圖修撫了一下長髯說道:“世桓啊,你先不要如此激動。” 逄圖修飲了一盞茶,又起身給兩位郡王和自己斟滿茶,接著對著象廷郡王說:“王兄啊,你當(dāng)真沒有什么疑問?” “神仙,老夫確實沒有疑問了。證據(jù)確鑿,辯無可辯。” “哈哈哈。王兄啊。那你在乾元宮里,就沒有對什么地方表示過疑惑么?” “當(dāng)時倒是有的,有兩個案之時在場的內(nèi)侍失蹤了,一直未找到。當(dāng)時,老夫?qū)Υ祟H有疑惑。但今日已在圣都城外找到這兩個內(nèi)侍的尸,他們逃到了圣都以外,在林子里被野狼咬死了。” “確認是他們么?” “春佗已經(jīng)確認過了,確是那兩位內(nèi)侍。” “樣貌也確認過了?” “他們被野狼吃了腦袋和臟腑,樣貌已經(jīng)無從辨認了,但春佗從身量等細節(jié),已經(jīng)予以確認了,就是他們。” 逄圖修沒有馬上接話,而是舉起案上的一個玉杵,敲了一下案上的一個純白色的銅磬。銅磬出清越悠揚的響聲。 只聽門外響起了左都侯琿方的聲音:“殿下!” “把他們帶進來吧。” 門開了,三個人影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一個是琿方,另兩個是兩個內(nèi)侍。兩個內(nèi)侍一進來,馬上跪了下來,趴在地上瑟瑟抖。 逄圖修看了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一眼,問道:“王兄,世桓,你們可知這兩個奴婢是誰么?” 常基搖了搖頭,逄世桓盯著那個白面內(nèi)侍看了一會,說:“這一個好似有些面熟。” 逄圖修瞥了一眼那兩個內(nèi)侍,冷冷地問道:“你們倆自己說吧,你們是誰。” 那白面內(nèi)侍先開了口,說:“奴婢是秋佗。” 另一個內(nèi)侍跟著說:“奴婢是冬佗。” “啊?!”常基和逄世桓都驚訝地叫出聲音來。倆人對視了一下,常基問道:“他們不是已經(jīng)……?這是怎么回事?” 逄圖修抬了抬手,請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稍安勿躁,然后對著秋佗和冬佗說:“你們倆自己說吧。” 冬佗趴在地上沒有動,秋佗跪著直了直身子說:“奴婢罪該萬死。事情是這樣的:春佗命我們從育林苑摘取紫星羅蘭之鮮花,摘出花蕊,并把蕊蜜涂抹到北陵郡王殿下專用的盤龍白玉盞中,將這只盤龍白玉盞存于太廟西暖閣茶房。春佗命我們,當(dāng)北陵郡王殿下在太廟祭奠后到西暖閣飲祭茶之時,請北陵郡王殿下用涂抹了紫星羅蘭蕊蜜的盤龍白玉盞飲茶,確保北陵郡王飲下。誰知,甘茲郡王殿下的小世子逄循半路冒了出來,說是喜歡那只盤龍白玉盞,央求北陵郡王殿下允準他使用那只盤龍白玉盞飲茶,北陵郡王欣然同意了逄循小世子的懇求。逄循小世子用盤龍白玉盞飲完茶之后,還向北陵郡王索要了那只白玉盞,北陵郡王也當(dāng)即允準了。奴婢與冬佗一看事情出了如此大的變故,擔(dān)心被春佗處罰,所以就逃跑了。幾位殿下可能不知道,這個春佗手段十分狠辣,奴婢們沒有辦好差使,肯定是要被毒打致死的。事情就是這樣。奴婢們犯了大罪,甘受殿下責(zé)罰。” “王兄,世桓,你們倆可還有什么疑問么?” 常基站起來,對著秋佗和冬佗,先開口說:“白玉盞是你倆準備的,毒殺北陵郡王的差使也是春佗交給你倆去做的,那白玉盞又怎會到了融崖手里?” 秋陀說:“殿下,白玉盞原本是奴婢端著的,但當(dāng)時北陵郡王沒有立即飲下,打算稍后再飲,融崖公子是北陵郡王的導(dǎo)引,于是就順勢把白玉盞接了過去。后來逄循小世子也是從融崖公子手中拿到的白玉盞。” 常基點了點頭,又問道:“不對啊。那毒既然是你們下的,事當(dāng)時你們已經(jīng)知曉差使沒有辦好,出了變故,難道當(dāng)時你們沒有想到春佗要毒害你們么,為何等到第二日甘茲郡王進宮向陛下奏報之后才逃走呢,難道你們還心存僥幸?” 秋陀和冬佗互相看了一下,秋陀有些疑惑地說:“殿下,奴婢與冬佗并非逃走的呀。北陵郡王殿下和甘茲郡王殿下離開太廟后不久,奴婢們即被人叫出了太廟,然后就被人擄走了。此后就不知道宮里生什么了?” “嗯?!你被擄走是何時?”常基更加疑惑了。 “當(dāng)日午時。” 逄圖修這時候也站了起來,說道:“逄循飲完白玉盞的茶之后,我現(xiàn)這倆奴婢神色莫名的慌張,那冬佗竟然兩腿顫抖地幾乎站立不住。我當(dāng)時覺得蹊蹺,但并未打算怎樣。離開太廟上轎之后,我將此事順口告知了我的左都侯琿方。琿方覺得,這倆奴婢恐是有非常之事,我回憶了一下在太廟的情形,這秋陀當(dāng)時緊著催促我飲那白玉盞的茶,確實大大出常理,只是在西暖閣時并未在意。于是,我就命琿方帶人將這倆奴婢誘出太廟并擄了來。時間么,當(dāng)是在午時末。” “確是午時末。”北陵郡王的左都侯琿方應(yīng)道。 “啊?”常基和逄世桓同時驚訝道。 左都侯琿方接著說:“這倆奴婢是十足的軟貨,我剛把他們擒來,他們就招供了,說是原本打算毒殺我們殿下,沒想到被逄循小世子搶先喝下去了。” 逄圖修接著話茬說:“我當(dāng)時,其實并不相信這倆奴婢說的鬼話,原本打算把他倆一殺了之。但琿方勸我,為保萬全,還是暫時關(guān)押起來再看看。第二日,竟果然傳來逄循孫兒夭折的消息。我這才相信了這倆奴婢所說之事。只是事情實在詭譎,局勢晦暗不明,因此我當(dāng)時決定暫不告知世桓,讓琿方派人密切關(guān)注動向,然后待機而動。沒想到,事情越來越復(fù)雜,竟然牽扯進了融崖。最奇之處是,融崖毒殺逄循的證據(jù)竟然莫名其妙地如此充足,一條一條全都合得住。還好王兄在御前出面質(zhì)詢,指出了漏洞和疑問,才沒有當(dāng)場定讞。我原本想再等一等,看是不是會有轉(zhuǎn)機。可是,今日傍晚,宮里忽然傳來秋陀冬佗身亡毀容的消息。我覺得,事情不能再隱瞞了,不能不把實情告知二位。否則,你們兩位莫名結(jié)怨,自此成為世仇,而且也會平白無故地冤殺融崖。” 常基忽然想起了春佗和雒淵概說過的秋佗冬佗失蹤時間的話,于是問道:“明明是案當(dāng)日中午他倆就失蹤了,可為什么雒淵概和春佗卻合伙作證說他倆是第二天上午才消失的呢,而且陛下也……” 逄圖修打斷了他,說道:“王兄莫急,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世桓應(yīng)當(dāng)也要問這個問題。稍后我與你們再議此事。王兄啊,你應(yīng)當(dāng)還有問題要問這倆奴婢吧?你先問完,然后咱們再議別的。” 常基想了想,對著秋佗和冬佗說:“春佗有沒有告訴你們,為何要毒殺北陵郡王?” 秋陀說:“春佗未曾說過。” 常基眉頭緊鎖著,沒有再問什么問題。 逄圖修轉(zhuǎn)臉問甘茲郡王:“世桓,你可還有問題?” “我,我,我,容我再想一想,我一時還想不出什么要問的。” “那好了。琿方,你先帶他們倆下去吧,好生看管。”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