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這么說是很有道理的，當初借口同學集資炒期貨，用馬周的身份證在證券公司開了賬戶，十萬保證金滿倉入手大豆期貨，結果入場第一天，期貨價格從開倉的2485跌倒2452，想要繼續持倉，就必須追加保證金兩萬五千塊錢。

    馬周當然不會自己貼錢補交，馬肅又沒有手機，只能親自殺到學校通知情況，按照她的想法，十萬塊錢應該是那幾個同學的極限，部分平倉補齊保證金屬于唯一的選擇，結果到晚自習下課，馬肅親自跑了一趟ATM機，打過去三萬塊錢。

    一個禮拜下來，馬肅陸陸續續追加了七萬塊錢保證金，馬周有國泰證券送的期貨軟件，可以在電腦上看盤、下指令，幾天下來，已經對期貨的風險有了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幾十點的波動就是上萬人民幣的損失和收獲，看得她心驚膽戰。

    好在到假期前收盤，大豆主力合約重新站到了2524的高點，馬肅投進去的那十七萬，浮盈已經有四五萬，所以兩人還能在這兒比較輕松地說話。

    “不是我說，這一個禮拜我都快被嚇出心臟病來了，見好就收吧，小心到時候血本無歸。”馬周已經對期貨產生恐懼，不再是那個聽馬肅一頓忽悠就大咧咧去證券公司開戶的無知少女，此時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勸道。

    “又不是你的錢，你瞎心疼什么，他們就指望著十一后的漲停呢。”馬肅笑道，這事不能細說，他熟練地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說咱們自己的事，我的小說你有繼續在打嗎？“

    馬肅心態很好，他是高中生，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知道了大方向，期貨市場的漲跌就跟他離得很遠，他就安安心心地上課，踢球，閑暇時光他還能氣定神閑地寫寫小說。

    從九月末馬肅把暑假寫了二十五六萬字的盜墓小說交給馬周之后，馬周很積極地幫馬肅碼成word文檔，并在起點網上以每天一章三千字的速度更新，更新了大概一個禮拜，兩萬多字，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畢竟兩萬字不足以構建一個完整的劇情。

    馬周的打字速度還是比較快的，但是她這人比較懶散，而且她是辦公室文員，雜事很多，下班了還要跟汪俊澤談談戀愛，討論討論結婚的事宜，最近一個禮拜還不自覺地回到電腦前看看大豆期貨的漲跌，所以每天幫馬肅碼字的時間不會太長，二十五六萬，她用了半個月，平均每天一萬六七千。

    “你寫到什么程度了？我覺得吧，有這二三十萬，是可以更新試試看了。你老藏著掖著，把你那些破銅爛鐵當成寶貝。”馬周一臉嫌棄地說道，她一口氣看完了這二十來萬字的存稿，看得挺過癮，就有點躍躍欲試，結果她這邊已經碼完，馬肅不讓她更新，她就有點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宴席被撤下去的那種感覺。

    “再等等，等我再寫這么多。”馬肅笑道，“你要等不及，干脆自己寫本試試，不好意思，小學時候翻到過你給男同學寫得情書，文筆還不錯，要不然我給你起個頭？”

    情書這句馬肅說得是實話，馬周是比較漂亮的女生，字寫得漂亮，文筆也還不錯，這種女生大多有點小文藝，到了中專，脫離父母的監控，愛情的暖風來得猛烈而又溫暖。像馬周這種有兩個好奇心極強而且手段下作的弟弟妹妹的人，隱私權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兩人經常翻出馬周和同學的信件，當然，為此把馬周氣哭過好幾回。

    “你還好意思說，當時我真恨不得一巴掌一個拍死了事。”說到這事，雖然時隔六七年，馬周仍然耿耿于懷，馬肅兩個不僅偷馬周的私人信件，還偷她的私房錢，拿了錢到村口小賣部買零食，馬周追在身后一邊哭一邊喊，小賣部老板娘都有點看不下去，五塊錢只給馬肅和馬泓兩塊五的零食，還了一半零錢回去。

    “這沒辦法，老媽說了，她當年根本不想生二胎的，是你一天到晚說大伯家有兄弟姐妹，二伯家有兄弟姐妹，只有你一個孤零零，一定要讓老媽給你生個小弟弟，她才生我們的。”馬肅笑得很壞，這話何巧芝說過不止一次，當然真實性馬肅持懷疑態度，或者有點馬周的原因，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你聽她說，我可從來沒這么說過。”馬周果然發動反擊，“老媽生你們那會兒我才多大？七歲多一點，剛上一年級，屁事不懂，你覺得這種事她會聽我的嗎？”

    “那我不管，有話你跟老媽掰扯去。”馬肅笑嘻嘻地說道，一邊從書包里掏出兩本本子，遞給馬周，道：“這是這個月的，本來想等國慶長假寫完了一起給你，現在既然到你這了，就先給你，你看仔細一點，每一章前面都有數字，有的在這一本，有的在這一本。”

    用兩本本子的原因是，老吳雖然要求每周都要寫隨筆，但是馬肅不敢把寫得都交上去，他禮拜一到禮拜五，平均每天寫三千個字，雙休日更多，一個禮拜大概要寫三萬個字不到，要都交上去了，老吳肯定要在王小北跟前上眼藥，畢竟老吳其實不大喜歡馬肅老寫小說，希望他多寫點小散文。

    馬肅之后每次寫小說都分開寫，一半交上去，一邊自己留著，至于老吳讀起來跳章太多，馬肅是不管的，反正老吳對馬肅的小說興趣也不大。

    “這么復雜？”馬周翻開練習本，馬肅特有的那種很丑的草字立刻迎面而來，讓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馬肅的字認真寫還算不錯，但是連字太丑，人家寫連字都有一種飄逸的感覺，比如謝道恒，但是馬肅的連字奇丑無比，到將近四十歲，也還是丑，不過套路看得多，會用一點，看起來沒有丑得那么慘絕人寰而已，“寫這么多，你上學就寫小說了？”

    馬周最后兩句話說得很重。開學一個月，這兩本本子里大概有十萬來字，這些密密麻麻的字跡雖然丑，但是對秀安中學的高中生來說，這些就是具象化的時間，這些時間本來該用來學習，但是現在成了這些丑陋的連字。馬周對馬肅寫小說這件事沒有特別大的反感，但是如果因為寫小說影響到學習，她肯定是反對的。

    “新學期，學習壓力不是特別大。”馬肅笑得有點心虛，這些字跡其實有一半時間都是在副課課堂上寫的，他臉皮比較厚，座位也比較靠后，副課老師幾次三番沒抓住他，對他無計可施，“國慶過來就月考，我們老師給我定了紅線，考不到班干部就沒得當，這條紅線我自己也很重視，達不到就不寫小說，專心上課。”

    “這還差不多。”馬周哼了一聲，把本子放到一邊，然后似笑非笑地打量馬肅，道：“這事我聽說了，行啊，馬肅，你都因為打架吃處分了，還是個高二的，老媽差點沒給你氣死，直接跟老師說了，下次再有這事，老師愛怎么打怎么打，愛怎么罵怎么罵，打死了她都不怪老師。”

    這話何巧芝沒在馬肅跟前提過，王小北也沒提，不過回想起來，何巧芝來學校后的好幾天，王小北看馬肅的眼光確實有點奇怪，偶爾會看著馬肅露出奇怪地笑容，很有點小得意的那種感覺，馬肅當時以為是她在看自己和薛冰的好事，現在從頭再想，多少也有點何巧芝如此彪悍的表態的原因。

    “老媽沒跟你說明白嗎？真不是我打架，是有人追到廁所里打我，結果被我按在了廁所里。”馬肅笑道，“那家伙處分比我還重，我這通報批評不進檔案的，他是警告，要寫入檔案，明年要撤銷不了，他高中畢不了業。”

    “你這么厲害？”這句話根本不是重點，馬周笑得很詭異，道：“人高二為什么追到男廁所打你？高一高二本來交集就不多，不過你老姐我見多識廣，你別忽悠我，老實交代，你們打架是不是因為女生？”

    不能說何巧芝沒馬周精明，只是因為馬周中專畢業也就兩三年，中專是初中畢業之后直接上的，她念中專的年紀跟馬肅現在也差不多，很能理解荷爾蒙分泌過剩之下，男生們惹是生非的套路。說不定當年她也是主人公之一，畢竟馬周除了個子稍微矮點，長得還是相當漂亮的。

    當然這種事只要沒抓個正著，馬肅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嘿嘿笑了兩聲，道：“按照你這個套路，高二學長來廁所揍我，那就是他喜歡的女生不僅不喜歡他，還喜歡我，那個倒霉鬼對我妒火中燒，義憤難平，所以沖冠一怒為紅顏。可以可以，至少說明你弟弟我的人格魅力已經到了讓女生情難自已的程度，你這么想絕對沒問題。”

    “靠，你也太自戀了。”馬周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