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胡君之殂-《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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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大王當急登極,宣告天下,劉粲為逆,遣使前往襄國,請石勒西上勤王,并致書晉陽,先使石虎率師來救……”
劉曜沉吟道:“石勒既僭號,則其野心不問可知……若召彼叔侄相救,無異于開門揖盜……”
羊彝規勸道:“大王,今日之勢,即知是鴆毒,恐怕亦只能飲了——難道甘心落于劉粲之手么?”
正說話間,眾軍扶持著太師、汝陰王劉景匆匆而來。
兩個劉景,其太宰、上洛王,已然死于平陽亂戰之中,另一位劉景因為出外祭山,幸免于難,聽說平陽亂起,急匆匆趕回來,但卻被堵在城門外,直到這會兒才終得入城,與劉曜相見。他一見面就問:“天子駕崩及喬車騎逃躥之事,我已知矣,但不知雍王作何打算哪?”
劉曜乃道:“我意擁代王登基,紹續帝業,再召并州軍來援……然而傳國玉璽為喬泰奪取,恐將落于劉士光之手,不知如何是好,還望太傅教我。”他當然不能跟劉景說,我打算自己登基踐祚,因此仍然還是打劉恒的舊牌。
劉景略一點頭,說:“國家喪亂,乃至于此,根由都在劉士光身上,彼自無才紹繼光文皇帝與大行皇帝之業。只須雍王不起篡意,善輔幼主,自能徐徐收拾人心,或可再定社稷——玉璽有無,非關緊要,曩昔光文皇帝在時,哪里來的玉璽啊?”
傳國玉璽,上刻八字,云“昊天之命皇帝壽昌”,據說是秦得和氏璧,磨制而成(就璧、璽的不同形狀來看,此說極不靠譜),世代傳承,作為天子的象征。但日常下詔命并不用此璽,自漢以來,即有所謂“六璽”,分別為: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行璽、天子之璽和天子信璽,功用不盡相同。
傳國玉璽只有一枚,理論上六璽也只有一套,但劉淵初起之時,哪來的此七璽啊?只得自制六璽而用。其后劉曜等攻破洛陽,搜得諸璽,送至平陽,這回又被喬泰給擄走了。
故而劉景之意,玉璽有無,無關緊要,想當年劉淵在時,一枚也無,不照樣做皇漢天子么?如今洛陽的晉廷,同樣一枚也無,也沒見晉臣如裴該、祖逖等,因此而不遵其命啊。
于是劉曜得了劉景的首肯,便即連夜安排,翌晨擁代王劉恒登光極前殿,繼位為君,下詔大赦天下,唯劉粲及其黨羽不赦。暫不改元,先謚劉聰為昭文皇帝,廟號高宗。
以劉曜為大單于、相國,總理軍國重事;以劉景為丞相,加單于左輔;劉岳為大將軍,劉干為大司馬,呼延謨為驃騎大將軍;王鑒為太傅、錄尚書事,崔懿之為太保,領中書事;臺產為單于右輔,羊彝入省為尚書。此外,還特赦范隆、王延,復其原職。
前太尉范隆、金紫光祿大夫王延,曾經跟隨劉乂興“清君側”之師,事敗后被押歸平陽,罷職閑居,等到劉粲得為皇太子,即將二人下獄,暫不及殺而已。劉曜進入平陽之后,釋出二人,還欲重用,卻為劉聰所阻,二人便只得繼續跟家里吃閑飯——好歹比在牢獄之中,要舒服一些吧。
然而此番劉曜以新君的名義,欲用二人,范隆欣然應命,王延卻堅不肯受,說:“統緒二分,吾在家中,不明真偽,但知天子是為雍王所逼,方始晏駕。既如此,吾又豈能受雍王之命哪?除非國家歸一,輿歸大行皇帝靈柩,起山陵而葬,新君明赦雍王之罪,吾始可應征。忠臣不立亂朝,雍王幸勿相逼。”
劉曜無法,只得由他。但羊彝卻因此而暗恨王延,隔不多日,便密使人用鴆酒把王延給毒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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