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拘其帥而用其卒-《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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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嶠瞠目而對劉演,大聲道:“始仁將軍此言差矣,在君看來,是大司空性命重要,還是軍中士卒性命重要???何言敷衍!若能保全大司空,即便損兵折將,旌旗一豎,北地晉人自然望風而景從,上萬之卒,散可復聚;而即便不論大司空生死,若進不能挫敗段末柸,使段氏復振,羯奴將自南而來,即便君保全了士卒,又有何用?君可能南御羯賊,北安段氏否?!”
劉演聞聽此言,不禁滿臉愧色,離席致歉道:“泰真所言是也,我一時思慮不周,遂出妄語,還望諸君寬恕?!彪S即拍拍胸膛,說:“即便我死于沙場之上,也必要擊滅段末柸,救得大司空性命!”一把扯斷佩刀刀環上的纓飾,說:“若違盟誓,有若此纓!”
段匹磾使劉琨作書,把統軍之責全都委任給了劉演,而把留守事交付給了盧諶。溫嶠、崔悅囑咐盧諶道:“今我既與段匹磾合軍,北伐末柸,恐羯奴或將趁機來侵,君為留后,責任重大,請與薊縣呈犄角之勢,相互應援,勿使有失也。”
盧諶滿口應承,并且回復說:“我無臨機應變之謀,則于陣前尋隙救出大司空事,便有勞二君了。但大司空無虞,即便羯奴來抄后路,也無可懼……”說著話略略壓低一些聲音,道:“倘若幽州終不能守,但得大司空,進可向遼東收取崔毖,退或可從簡鞅之語,東向海濱,奪路南下……都在二君籌劃?!?
他們也都知道,段匹磾的承諾未必可信,很可能在擊敗了段末柸后,意氣風發,就此不再將幽州晉人放在眼中,而仍然下毒手殺害劉琨——尤其在劉演所部晉軍折損甚眾之時。況且戰無必勝之道,萬一這回打敗了呢?是故所謀之策,不過拖延時間而已。
最好的期望,當然是前敗段末柸,而其后段匹磾也不背承諾,但總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吧?;蛘弋斆婵嘀G段匹磾,或者于戰陣之上,尋機劫出劉琨來,都必須因應時勢,隨機應變。因此有急智的溫嶠和勉強能夠應付特殊局面的崔悅盡皆隨軍出征,盧志父亦然,獨留盧諶守備后方。
段匹磾守把的薊縣,乃是燕國國治所在,王浚鎮守幽州之時,將州治從范陽遷移至此,大概位置是在后世北京市南部的大興縣。劉琨率軍自并州來投后,段匹磾則把他安排在了東南方向的征北小城屯駐。
這座小城乃是漢末軍閥公孫瓚所筑——當年公孫瓚與幽州刺史劉虞不和,遂建此城,以逼劉虞。因為年深日久,小城失修,劉琨被迫縮小了規模,將半數兵馬駐在城內,半數則圍城建壘,分與諸將鎮守。如今超過半數晉軍被劉演統領著北伐段末柸,盧諶乃率余部謹守小城。
至于段匹磾方面,留下其弟段叔軍守薊,自將大軍,裹脅著劉琨,揮師北進。段文鴦自請為先鋒,段匹磾卻婉拒了,說:“當以晉人為先,可借其勢也。”要劉演率軍在前,洶涌殺向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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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段末柸身在北平郡治徐無城中,正在安撫部眾,忙得焦頭爛額。在原本歷史上,他并不至于如此窘迫,但如今洛陽頒詔,封段匹磾為遼西公、東部鮮卑大單于,導致段氏所屬各部陸續往投,段末柸難以禁止。他無奈之下,只得遣人去向宇文和慕容兩部求取援軍。
慕容廆時以代郡人魯昌、北平人陽耽為謀主(原本歷史上,還多一個裴嶷裴文冀,且居首席),言聽計從,既得段末柸之請,便與二人商議。陽耽勸說道:“臣等皆晉人,之所以依附將軍,乃因將軍雖處偏遠,卻不背王化,身為鮮卑,而心向中國,進可拱衛天子,復興社稷,退可安保臣等鄉梓也。
“如今洛陽所命,段匹磾實王遼西,段末柸篡僭而已。倘若將軍應援末柸,無異于背晉,臣等實不敢為設一謀。況且,末柸與羯奴私通款曲,約為父子,若末柸得幽州,一如羯奴得幽州,彼有襄國大軍為援,異日必侵將軍土地,恐怕到時候悔之晚矣。”
慕容廆笑笑,回復說:“先生勿慮,我不背晉。既然如此,段匹磾與末柸相攻,我可發兵相助匹磾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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