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傾軋-《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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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祖約亟欲排斥尚書省內的“裴黨”,好提升自己的發言權,進而給三哥祖逖當好這個后勤大管家,足食足兵,方便祖逖能在前線建功。以裴該如今之勢,再加祖逖習慣性的退讓,估計將來進取平陽的,必是關中人馬,則滅羯之功,就必須得落到祖氏手里——否則難以維持哪怕表面上的均勢哪。可若我在省內每多掣肘,不能敞意,能夠完成這一目標么?
是以才安排陳旦等人,密覘“裴黨”的動向,以期徐徐削弱之。不過貌似“裴黨”借著關中大勝的機會,有搶先向自己動刀子的意圖……祖約心說三兄才剛過河,大軍在外,將后事一以托付于我,這會兒我可絕對不能倒啊!說不得了,我得先發制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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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攜百官赴北邙山謁陵歸來的第三日,尚書省接到奏報,說大司馬生獲偽鎮西大將軍韋忠,檻押來京獻俘。
這又是一個激動人心的好消息。晉胡之間,鏖戰多年,其間被晉軍陣前殺死的胡寇重臣名將,自然也不在少數——地位最高的當屬偃師之戰中被殺的劉聰之子、偽勃海王劉敷了——但生擒者卻絕無僅有。雖說韋忠并非在戰場上被生擒的,他也不是屠各、匈奴,而出身河東晉人,感覺分量上可能低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平陽的重號將軍哪!
若論胡之重號將軍,雖有濫封之嫌,非晉之可比,終究不到二十名,如今這二十分之一么,就被咱們給逮著了!
乃將韋忠押至陛前,命其跪拜。誰想韋子節這些天跟填鴨似的被硬塞食水,半饑半飽,虛脫疲累,幾乎就是被兩名士兵架著拖過來的,但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士兵們才一撒手,便猛然間轉向,朝著北方——平陽方向——而拜。司馬鄴原本還想抖抖威風,至此鬧了個沒趣兒,只得下令,把那家伙拖出去吧。
然后詢問群臣,該當如何處置此獠哪?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然有不少大臣主動站起身來為韋忠求情,主要理由不外乎兩條:其一,韋忠雖然投胡,仕為重將,但他基本上就沒在跟王師激斗的戰場上出現過,而只是留在后方,安撫氐、羌——是以,與國家無血仇也;其二,韋忠在河東本有“義”名,雖為敵國,殺義士也非祥兆。
梁芬就建議說:“可遣人說韋忠棄暗投明,以使天下附胡者,皆知陛下仁德,不咎既往,或將陸續來歸也。”
只有祖約竭力主張處死韋忠,他說了:“胡為異種,天性桀驁,不服王化,自當盡殺;而韋忠本我晉之民,受圣人之教,負義士之名,卻反投入胡中,且得淵、聰父子重用,則查其心,較胡更要險惡百倍!臣以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正綱常、安士心、懾宵小!”
他還駁斥梁芬之言,說:“適見韋忠所為,向北而拜,則其毫無悔改之心可知也,未審司徒公將欲使何人往說之啊?我料韋忠必不肯降,即降,亦必暗懷詐詭,欲為胡人做間!天下附胡者,皆無恥之徒,何必示以仁德,使其來歸?即歸,國家又何所用于彼獠?吾之意,當刑殺韋忠,使天下附胡者,皆知天威赫赫,有若雷霆,及時勒馬,命尚可逃,倘若怙惡不悛,異日也必是韋忠的下場!”
梁芬連連搖頭,還想再分辯幾句,卻感覺腳后跟上被人捏了一把——他身后坐的,乃是尚書李容。梁芬心道李仲思這是何意啊?難道說,正當“倒祖”的緊要關頭,他希望我別跟祖士少硬頂,以免對方起了警覺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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