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姚弋仲-《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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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前世讀史的時候,就對比過相關二人的記載,得出幾個結論:一,即便氐、羌,亦認為正統在晉,石趙和胡漢一樣,都不過竊奪了北方的權柄而已;二,石勒、石虎在時,苻、姚都竭盡忠誠,可見石勒不必提了,即便石虎,為人雖然暴虐,在政治上也屬一時之杰,故能使外族效力;三,姚弋仲的野心比苻洪要小一些,忠誠心是苻洪所難以望其項背的。
故此他本有招攬這些外族英豪之意,然而游遐搞死了苻洪……搞死就搞死吧,能得姚弋仲亦足矣。況且外族雖然可用,卻不可多用,駕馭兩人可比駕馭一人,不僅僅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倘若身旁各族英豪環繞,說不定反會落得苻堅一般的下場……
且說姚弋仲入見,裴該賜坐,然后寒暄幾句,問他在長安軍中呆得還習慣嗎?姚弋仲畢恭畢敬地回稟說:“臣雖羌人,在南安赤亭時,族人亦多以耕織為生,幾與晉人無異,且長安距南安又不甚遠,水土可服,飲食起居,并無不適——有勞主公下問……”
裴該最早喊起來“主公”的稱謂,因為并不符和中原士大夫的審美觀,故此并未流行開來,即便舊徐州軍中,也只有一些親信部曲和身份較低的士人偶爾使用——至于甄隨等武夫,則習慣稱呼“都督”、“大都督”。然而外族里不少人卻很喜歡這個稱謂,覺得可明主從之分,而且顯得親近,姚弋仲雖然來投未久,也已經染上了這一習氣。
就聽姚弋仲又說:“唯軍中法度甚嚴,與臣在族中時不同。但唯明法,始可強軍,臣近日向文督學習軍律,獲益匪淺,自當凜遵,并以之勒束部眾,以為主公效力。”
裴該笑笑:“周羌本是一家,卿等但從王化,與晉人無異,自不必外于同僚。我亦與卿有厚望焉。”然后話鋒一轉,就問到了秦州之事。
姚弋仲詳細介紹了州內情況,說:“南陽王不過掌控了以上邽為中心的十數座城邑而已,金城、隴西、陰平、武都等郡,皆不能馭。即我等氐、羌各家,也不過敷衍,稍稍供輸牛馬而已。是以此前南陽王斷絕隴道,非止欲要挾朝廷,亦據此將涼州所輸貢賦自留——若非如此,恐已無可支撐。”
裴該問他:“南陽王麾下有多少將兵?”
姚弋仲回答道:“自稱十萬之眾,其實未得其半,且分守各城,倉促難聚。其將胡崧、張春、楊次等,皆庸碌之輩,唯隴城陳安,甚為驍勇……”
裴該問他:“秦州兵戰力若何?”
姚弋仲笑笑說:“烏合之眾耳,如何能當主公雷霆之擊?”一拱手:“主公若欲征伐秦州,臣愿為先行,不必三月,必克上邽……”但隨即頓了一頓,收斂笑容,又說:“然秦州地域廣袤,豪強眾多,若言底定,恐非一二歲不能成也。”
裴該就此下定了發兵的決心,翌日便啟奏司馬鄴,請下詔命,指斥司馬保割據自雄、怙惡不悛之罪,褫奪其職位、爵號,號召秦州各郡一并討伐之。然后這邊詔命才下,裴開那里就傳來了捷報。
裴開、熊悌之于南山之麓大敗胡崧,斬首百余級,俘虜兵將上千之數,胡崧敗逃蒯城,再也不敢出來了。裴該召集裴嶷和諸將,詳細研究了此戰的經過,得出結論——秦州兵果然是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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