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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毖是清河高門子弟，乃漢末名臣崔琰曾孫，同時也是王浚的妻舅。此前數(shù)月，王浚署之為平州刺史、東夷校尉，崔毖率領三千兵馬開到了平州州治襄平，召喚轄下各郡國守相前往謁見。裴武因病不能成行，裴嶷倒是去了一趟，順便還繞道探視了一回兄長。

    聽到裴開問起來，裴嶷不禁搖頭：“崔使君非忠臣也，不但不忠于朝廷，甚至不忠于王大司馬，彼來平州，恐怕是為了獨霸一隅，仿效當年公孫氏割據(jù)遼東。其實若真能保一境之平安，即便無力南下以復中原，嶷亦當襄助一臂，但與之言談，多誕妄不經(jīng)之語，而實無經(jīng)國理事之才，這般人物，遲早覆滅，安可輔之？襄平我是斷然不會再去的了……”

    說完這幾句話，他略略沉吟少頃，然后以目掃視二侄，裴開、裴湛會意，便即告辭退出去了。裴嶷這才湊近裴武，壓低聲音說道：“弟有一事，請問阿兄。”

    “你說吧。”

    “弟聞中原各家，往往自保基業(yè)，不思進取，如王大司馬輩，更欲篡僭！如此下去，恐怕洛陽終不可復，國家終不可安，而我等欲歸故鄉(xiāng)，也成虛妄……弟之屬意，乃在鮮卑，阿兄以為如何？”

    裴武一皺眉頭：“賢弟欲引鮮卑兵南下，以敵胡虜么？”

    裴嶷點點頭：“遼東慕容廆，弟曾見過一面，雄姿英發(fā)，乃不世之才杰，而其諸子，亦多有可觀，若能輔之，使兼并各部，統(tǒng)合兵馬，南下滅胡，必不為難。然如今遼東段氏獨雄，弟也欲往覲段疾陸眷，看他是否雄志更在慕容廆之上，及其諸子，是否能紹繼乃父之業(yè)……”

    裴武搖頭勸道：“非我族類，其心叵測，就不怕前門拒狼，后門進虎么？慕容廆青年時，也曾屢屢侵擾我境，后為武皇帝遣大軍擊退，方始臣服。如今中國之力再衰，就怕神器不落于胡虜之手，而反為鮮卑所竊！”

    裴嶷苦笑道：“若人饑渴將死，即鴆毒也難拒卻，能多活一時，便是一時，日后之事，安能考慮得太過久遠？愚弟若能輔佐鮮卑，即便最終傾覆社稷，也上可報孝懷天子之恨，下可還我故鄉(xiāng)，重興家門。難道我堂堂聞喜顯族，便要永久蝸居于這偏遠、荒僻之地么？”

    裴武卻還是搖頭：“如此一來，即便能夠興旺家門，賢弟也難免落下千載罵名啊……”

    裴嶷道：“阿兄，華夷之辨，不必太過分明。慕容氏之祖，據(jù)稱也是有熊氏之苗裔，夏、商之時，北入東胡，遂成鮮卑。弟若能導其返歸中原，成中國之主，又何來身后罵名？中行說、李陵之事，愚弟是斷不為的，阿兄不必擔憂。”

    裴武輕輕嘆了口氣：“且再商議……不，賢弟若是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多勸，還求為兄故后，多多看顧阿開、阿湛……”

    裴嶷說那是當然的，阿兄你不必囑托——“弟當視二侄如己子，助其風光顯耀，以賡續(xù)我裴氏家門。”

    正說著話呢，門外突然傳來裴開的聲音：“阿爹、叔父，有使者自幽州來，送來了景思叔父的書信。”

    裴嶷微微一皺眉頭：“久不通音問，何以突然遣人送信來？難道是特為崔毖來招攬我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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