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驚變-《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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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話呢,突然就聽身后有人高喊:“使君,使君!”隨即一名部曲絕塵而來,到了面前翻身下馬,跪地稟報道:“縣中出事了!”
裴該正煩躁話說到一半兒被人打斷,本打算呵斥的,但一聽出事了,當即略略打個冷戰,忙問:“何事?”
“淮北出現了無數流民,正欲涉渡南下……”
裴該聞言,不禁眉頭一皺,追問道:“有多少人?”
“約摸不下萬數!”
裴該轉過頭去,與卞壸對望一眼,兩人目光中都同時流露出了疑惑和警惕之色。
石勒和曹嶷在青州大戰,雙方都派兵四處劫掠,毀壞田畝房屋,搶奪百姓口中之食,因此三不五時便有流民逃難到淮陰來。裴該下令仔細甄別,以防有奸細混入,然后把他們全都趕到屯墾地去,交給媯昇管理。不過此前都是零星流民,最多的不過十來家、不到百人,這一來就是上萬……究竟出啥事兒了?
淮北若無大的變故,斷不至于此啊!
裴該當即懇求道:“卞君,流民大舉入縣,恐生不測,一旦起了變亂,后方不穩,祖士稚西征便成泡影——還請看在祖君面上,隨該返回淮陰,再相助數日,如何?”
卞壸嘆了口氣:“使君今日之所為,難道便不會引發變亂么?”
“謀定而動,即亂事亦可制;變生不測,恐非該單人之力,所可攘除!”
“也罷,為了一縣生民計,為了祖君西行計,我便再多留幾日吧。”其實卞壸也知道,要走就得趕緊走,一旦返回淮陰縣城,再想走就很難啦。只有自己表現得去意足夠堅決,裴該才有可能放棄挽留,但這若是回去……就說明去意不堅啊,那對方肯定會拿出層出不窮的招數來牽絆自己哪!
他原本以為,裴該若是這趟“鴻門宴”搞砸了,自己及早抽身,可免玉石俱焚;若是沒搞砸,即便自己不在,有周鑄等人輔佐,遲早也能把縣政再次扳回正軌去。但正如裴該所說,這毫無征兆、突然間冒出來的事端可不好解決,若是一個應對不當,導致自己苦心經營了大半年的淮陰瞬間崩塌,百姓必遭荼毒,則自己又于心何忍啊?
算了,只好走一步瞧一步了,先跟他回去解決了眼眉前的問題再說吧。
卞壸松了口,裴該不禁大喜,趕緊對送信來的部曲下令:“將馬與別駕乘,我與別駕這便去岸邊探看,汝伴著卞君家眷,要穩妥地護送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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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和卞壸,兩馬并肩疾馳,趕回縣中。不過跑著跑著,二人騎術就分出高下來了,卞壸落后了整整一個馬頭,這還是裴該盡力在壓著速度呢——裴該不禁暗自得意,心說不枉我練習了那么多時日,也不枉我“發明”馬鐙,如今騎術即便比不上祖逖之類中原老兵,在一般士大夫階層中,已經可以算是上品了吧?
二人穿城而過,從南門進,自北門出,北門外不遠便是淮水。到了岸邊一瞧,只見水面上零零星星的三五條小舟,對岸卻烏秧秧全都是人——已然有百余名流民登上了南岸,正被守衛燧堡的士卒,以及才剛匆匆趕過來的陸衍所部“蓬山營”兵用弓矢逼著,禁錮在河灘之上。
二人策馬奔近,就聽一個兵喊:“好了,好了,使君來了!”陸衍聽聞,趕緊大步跑過來稟報:“使君、別駕。”伸手朝后面一指:“有一婦人,乃是彼等的首領。”
“可命前來說話。”
陸衍吩咐下去,就見流民左右分開,一名穿著雖然樸素,卻頗為得體的婦人懷抱著嬰兒,在一名婢女的攙扶下,疾步奔近——河灘上坑洼不平,她還絆了一跤,險些跌倒,可見心情之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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