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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大草原是北遼最大牧場之一，春天一望無際的墨綠，野花遍地、牛羊成群，天空碧藍碧藍，吸口氣都帶有清香之味。豐州位于賀蘭山以北、陰山以南、黃河內彎處，原為北遼陰山部蒼狼軍主要駐地。后因夏遼開戰，五十萬蒼狼軍全被蕭震海帶走，現留守豐州看守牧場的為南回鶻那不到八萬的輕騎兵，領兵主將為同羅部新秀，也是現任可汗——“同羅達達”。

    說起來這南回鶻跟大魏還有些姻親，門閥戰爭末期，北魏一統北方后派各大門閥入草原，這南回鶻曾也在北魏必殺名單里。趙氏、文氏十萬聯軍進草原所遇第一個對手其實就是這南回鶻同羅部，晉末時代回鶻人是沒有西、南之分的，就是說以前的回鶻人都是一個整體。后來之所以會分開全因為生存問題，攏山地帶離中原太遠，受漢化影響不深，而黃河地帶離中原太近，漢化根本阻止不了。早期他們這些外族敢入中原爭霸天下，全因中原各大門閥混戰，他們有機會也有實力跟中原門閥對抗。可后來卻變了，中原數個門閥全被北魏收攏，這一收攏可不得了，要明白那幾個可不是普通門閥，最弱的姜氏都不是他回鶻人能夠單獨對付的。北魏收攏了這些門閥勢力，一躍成為全北方最強，直接把北方勢力均衡期打破，短短十幾年就掃平北方所有外族。他們這些外族被打敗后接二連三退出中原，本以為北魏統一北方后早就忘了他們，沒想到最后還是派了幾十萬大軍入草原。而回鶻人在當時的草原來說實力最弱，魏軍北上，西邊族人遭遇對手為劉氏，開戰僅三天就被劉氏從中間一刀兩斷，戰敗撤退時沒注意好方向，無意中跑到西突人地盤上，西突大王以為回鶻人是來搶地盤的，結果陰差陽錯間二十多萬回鶻族人被西突全滅。黃河地帶回鶻人當時正在抵抗趙家和文家聯軍，西邊噩耗傳來后也知大勢已去，為保剩余族人不被魏軍滅亡，遂擺脫與西回鶻的糾葛，轉而自稱南回鶻，并向趙軍投降。

    南回鶻與大魏有姻親主要就在這投降上面，文軍比趙軍勢強，照理說投降也應該向文家投降才對。但當時情況根本不允許他們選擇文家，為何？因為南回鶻可汗不是傻子，文家實力本就強大，他若投降文家，那文家實力不就更強了嗎？北魏皇帝不滅了他才怪。但向趙軍投降不同，趙家在北魏內部實力不強，不敢反抗北魏皇帝，若能得到回鶻人投靠更能幫北魏皇帝壓制文氏，這種好事北魏皇帝肯定同意。當然，向趙軍投降也不能全站在趙家那邊，免得北魏皇帝再把視線轉移到趙家身上。為讓北魏皇室安心，也為了給回鶻人留條后路，于是回鶻可汗就把自己女兒嫁給了正值年輕氣盛的北魏大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大魏帝國第二任皇帝，這份姻親也確實讓回鶻人在數次大戰中撿回幾條命。秦氏與宇文氏大戰，東胡人支持宇文氏，而秦氏得到劉氏支持，為從草原進軍騷擾東胡，差點把卡在中間的回鶻人給滅了，是魏太祖帝派加急軍報讓劉家不得動回鶻人。第二次姜、趙大戰，趙家戰敗，姜家為徹底瓦解趙家也曾要滅回鶻人，嚇得回鶻可汗連夜派人趕去京城，還是魏太祖帝一封信幫他搞定。

    隨著劉氏在漠北草原戰敗，其他門閥也都消亡的消亡，南下的南下，北魏忙于對付南楚和西蜀，失去對草原的控制力量。東胡也開始從東逐漸往西蠶食，回鶻人為求自保不得不甩開北魏臣服東胡。完顏獨秀說黃河牧場本就屬大魏，事實的確如此，雖然過去兩百多年，但回鶻人對大魏終究還是比北遼有歸屬感，在黃河牧場只負責給北遼養馬，出戰這事很少很少。當然，也有北遼對回鶻人不放心不敢讓他們出兵，畢竟跟大魏是親戚，免得臨陣倒戈出問題。所以現在的回鶻人裝備都是非常差，連東部那些造反小族裝備都比回鶻軍強，士兵大多都是牧民臨時組合，連套像樣的皮甲都沒有，武器也是老式戰刀配短弓。說是八萬大軍，真有戰斗力的估計連三萬都沒有(有五萬，大定府調去兩萬)，人口不過幾十萬，上哪湊八萬大軍？除去老幼婦孺，青壯有沒有十萬都難說。

    呵呵！就算有十萬青壯也不可能拉過來打仗，北遼屬東胡人，其他小族可以歸他們統治，也可以幫他們打仗，但就是不可能為他們滅族。男人都死光了剩一群老幼婦孺，那和滅族有啥區別？同羅達達可沒那么傻。之所以放話稱八萬輕騎全是嚇唬人的，蕭震海把陰山五十萬大軍全部帶走，萬一有敵人打過來咋辦？其實他早就想好了，不管有沒有敵人來攻，這牛逼都得先吹出去。沒人來攻拉到，若真有人來攻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投降，你東胡自己都不守黃河牧場了，讓他回鶻這兩三萬人馬咋守？能打過那就將就幫你抵抗一下，打不過那還守個屁，哪怕你后期發兵搶回來也怪不到回鶻人頭上，讓我守我守了啊，可我打不過人家能咋辦？總不能讓我把全族性命都搭進去吧？這道理到哪都能說得通。

    在同羅達達心里最不愿意見到的敵人是西突，誰打過來他都敢投降，就是西突不行。為何？向別人投降他照樣吃得飽睡得著，生活沒影響。向西突投降……額！想多了，沒有這種可能，要么回鶻人滅亡，要么帶領族人跑路。

    北遼與西突有世仇，如今夏遼開戰，東部十幾個部落又集體造反，同羅達達還真怕西突會趁機越過漠河找北遼報仇。若是如此，到時候他只能放棄草原帶領族人回歸大魏，畢竟上百年的老親家，就算漢人無法接受他們，想必大魏陛下還是能提供一塊供他們回鶻人生活的土地。

    ……

    ———

    西北軍共三十萬，其中重步軍十五萬，分駐肅州五萬重步配五萬輕步，涼州五萬重步配五萬輕步，賀蘭山靈州懷遠城(相當于銀川位置)五萬重步配五萬輕步。陰山關三道線，最后一道線在太原府朔州，歸屬晉軍防守，無需西北軍操心。因重步兵無法遠征，所以此次出關的十五萬人馬有十二萬輕步，和太師府僅有的三萬輕騎。這陣容不算太強，但在陳川眼里也不算太弱，西北狼成名數百年，前身更為老門閥時代劉家軍，哪怕沒有重步開道，那戰斗力又能弱到哪里去？三十萬能打蕭震海五十萬，如今十五萬哪怕對付不了北遼二十五萬，對付個二十萬還不在話下(蒼狼騎兵與天狼軍除外)。

    墨綠色草原上一條土褐色長龍彎彎曲曲拖得看不到盡頭，長龍兩邊騎兵護道。見這情形牧民無一不被嚇得趕著牛羊就往遠處跑，不用說這南草原估計又要打仗了，不跑快些免得在殃及魚池，被這些外族士兵搶了牲口。

    外側騎兵隊伍最前方，陳川騎著戰馬四處欣賞草原風景，旁邊一四十多歲大漢見牧民全都趕著牛羊逃跑，心情稍有不爽。“這群牧民真是不識好歹，若非我大魏放行關卡他們連吃鹽錢都沒有，如今見我魏軍進入草原，不只不舉手歡迎居然還四下躲藏，早晚要他們好看。”

    陳川聽到抱怨聲從遠處收回視線，他早注意到這些牧民在四處逃跑，之所以沒說出來，因為這都是正常事。草原軍隊若進大魏，那魏人百姓也會同樣逃跑，現在是魏軍進了草原，牧民不害怕那他就該抓起來殺人了，他還怕那些不逃跑的牧民是北遼探子呢！

    “我說老弓啊，你這性子到底啥時候才能改掉？從我進北方軍開始你就是這火爆性子，咋近二十年過去不只沒改掉反而還加重了呢？看看老角和老西門，我感覺這兩人現在比我老爹還成穩。”

    弓受河伸展一下雙臂，活動活動筋骨，嘆氣道“唉！不想改，我也懶得跟他兩比，老將軍在世時候就偏心，對他兩像親兒子一樣，對我卻是又打又罵。如今老將軍早已過世近二十年，再也沒人管我咯！那我還改個屁，隨心隨性做自己才叫人生，不然老是為難自己這日子過得還有毛意思。”

    陳川望望天空感慨道“你呀！就是嘴硬，總說隨心隨性做自己，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懷念老將軍。當初老將軍過世，也不知道是誰躲軍帳里哭的比女人還慘。”

    弓受河雙手枕著后腦勺，往馬背一趟繼續道“過去這么多年我自己都快忘記了，你咋還記得這事呢？對哦！不提這事我還真想不起來，當初某個十幾歲少年第一次看到殺人，結果好幾天都吃不下去飯，大半夜偷偷跑我軍帳里讓我給他烤青菜充饑，現在想想那某個少年不比我還丟人？哈哈哈哈……”

    “誒……，此言差矣，我當初還在讀書呢！第一次上戰場觀戰，看到那么血腥的場面肯定受不了。還有，什么叫偷偷？半夜我餓了，只有你軍帳里有火爐，我是光明正大過去的，只是大半夜沒太陽而已”，陳川反駁道。

    “嘁！不想和你爭，免得又說我頂撞上級。”

    “哎哎哎！我啥時候說過你頂撞上級了？讓你改改脾氣也是想讓你能夠早點娶個媳婦，四十多歲還是個老光棍，你看看西門，孫子都能滿地爬了，你也不嫌丟人。”

    這話弓受河是超級不愛聽，反駁道“你懂個屁，我這叫單身瀟灑，有了老婆孩子我還怎么玩？喝口酒都不能盡興那還混啥喲！”

    “呦呵！還瀟灑？我看你是心里有人吧？不知道哪個王八蛋聽到姐夫去世后開心的連喝三大壇燒刀子，還讓我打探一下二姐有沒有改嫁意思。我是真服你，就我二姐那性子你還指望她改嫁？傻乎乎的白等十七年，腦子有問題吧？”

    陳川這話是真不給面子，整個西北軍所有大將軍，誰不知道他弓受河心里有人？當初陳川派人斷斷續續找了那母子兩好多年，幾次要放棄的時候都是弓受河在旁邊叨咕的，奈何最后還是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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