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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益又道:“兵士死傷這樣多,你難辭其咎。”
又令道:“你一同出去處置此事。”
那指揮帶著八百兵出城,兵卒中舊兵夾著新兵,老廂軍還好,新入伍不僅不能當戰力,還會拖后腿,到得戰場之上,別說殺敵了,抓得穩刀就不錯了。
他還未出城,就知道此回兇多吉少,能全須全尾地帶回兩百多人,已是竭盡全力,回得城中,被吳益“咣當”一下,一句“難辭其咎”便把黑鍋罩到頭上,幾乎要嘔出血來。
吳益見他表情,心知此人不服,喝道:“一般是出城迎敵,北門便能得勝,出得八百,回得六百,殺敵數千,怎的到了你這一處,便折損這樣慘重?”
那指揮忍了半日,終究還是按捺不住道:“知州,西門有王軍將帶著兩百騎兵出城救援,更有顧勾院坐鎮,七百余具神臂弓齊射,才有如此戰績,若是我東門也……”
吳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指揮把后面半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西門、南門、北門都有平叛軍中副將帶著兵士駐守,只東門,全為邕州城內廂軍,守城的除卻他這一個指揮,另有一個武將,并一個巡城甲騎。
那巡城甲騎姓吳,從未上過陣,也未領過兵,另一個武將倒是打過仗的,卻要坐鎮城墻之上,指揮守城——若不是有那武將在,靠著神臂弓之威嚇住了交賊,八百兵士中莫說兩百,怕是半個人也未必能回來。
這指揮是邕州城中多年的將領,從前也打過交趾,也守過州城,他久經沙場,流血的時候沒有哭過,重傷的時候也未哭過,可此時此刻,被吳益這冷漠一個眼神,幾乎要激出眼淚來。
但凡有半分其余選擇,他絕不會帶著那八百兵卒出城自尋死路。
然則他反對無用,提議也無用,吳益一聲令下,還是得老老實實地飛蛾撲火。
戰死沙場是榮光,可這般為昏聵上官的執意妄為而死,那六百將士,簡直是死不瞑目!
吳益要他出去處置烈士家屬,這一回陣亡的人里有他多年的袍澤,也有才入伍的新兵。
他生于邕州,長于邕州,街頭巷尾,全是舊識,外頭的家屬中更是不乏熟人。彼此幾日前還在街邊打過招呼,轉過頭,他便把對方的孩子帶上戰場,只剩得一具尸體回來。
見得來討說法的街坊,他要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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