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是嶺南地區(qū)唯一的通商口岸,貿(mào)易極其達(dá),故羊城富庶天下聞名。南都陷落以后,大量不愿剔的百姓隨同明朝官員往嶺南逃難,他們的到來使得廣州人口急增加,以致城內(nèi)房價漲了數(shù)倍。難民無法在城中取得落腳之地,便只能沿著廣州城墻聚居,形成了長達(dá)十余里的棚戶區(qū)。
永歷四年(偽順治七年)的庚寅之劫,讓羊城一夜之間成了地獄,也讓城中的百姓連帶著城外的十里棚屋一夜之間消失。
屠殺了數(shù)十萬廣州百姓的南下漢軍兩藩和他們的家眷成了廣州城的新主人,為了充實城中人口,重新恢復(fù)廣州的繁榮,好能從中收取商稅供養(yǎng)藩下兵馬,尚可喜和耿繼茂便6續(xù)從附近府縣遷來了幾萬人口,加上今年剛遷來的滿州八旗家眷,廣州的元氣慢慢開始恢復(fù),已有十萬之眾。
人多了,做買賣的便多,各地的商販都看中了廣州這塊寶地,尤其是新建的滿城格外吸引著他們的目光。雖然平南王和靖南王商稅收得狠,但架不住利潤大。那些商販們都是走南闖北的,心里透亮,知道什么人的銀子好賺。
這世上達(dá)官貴人的銀子是最好賺的,其次便是那些暴戶,顯然,從北京來的滿州人就是他們眼中的暴戶。那些滿州大兵再兇,他們也總要花錢吧,他們的老婆孩子衣食住行哪樣不要花錢買,哪樣不要買好的,要不然殺那么多漢人,搶那么多錢財做什么,留著帶進(jìn)棺材不成。
自得知朝廷要在廣州設(shè)滿城后,廣州城里的商家就活動開了,有后臺的直接和官府搭上線,甚至和滿城的將軍府掛上路。沒后臺的也是想方設(shè)法想從中分一杯羹。年初開始,廣州城的商家就大量派人到各地去收購貨物,或用車、或用船拉到城中,也不賣,就囤在那,只待滿州人來賺他們的銀子。不然,廣州城那些窮哈哈也消化不了這么多的貨。
果然,北京來的滿州人到了廣州后就帶動了城中的消費,那些滿州婆娘很舍得花錢,看到好的東西很少還價,這讓廣州城的商家們狠狠賺了一筆。只有一樣讓他們很忌諱,那就是滿州人用來結(jié)帳的好多都是沒化開的金銀手飾,那上面血跡連著銹跡,擦都擦不掉,天知道那些滿州婆娘怎么會把這不祥的東西放在手頭的。
城內(nèi)的中心區(qū)擴建成滿城后,原先的居民都被官府遷到了南邊的歸德門一帶。他們多是窮人,沒有能力重新建房,幸運的能搶先住進(jìn)那些幾年前死了主人的房子,動作慢的便只能自己搭棚戶住。官府也不是沒有補貼,只不過這個補貼很少,根本無法讓這些“拆遷戶”重新購房或建房。
一時間,歸德門的城墻邊恍如幾年前的模樣,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棚屋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歸德門外就是珠江,江上每天都有船只靠岸,男人們便去幫著抬貨運貨,出賣苦力賺些辛苦錢,女人們則在家做些手工活,以此糊口度日。有手藝的自然是想辦法把手藝重新轉(zhuǎn)起來,這樣總好過出賣苦力賺錢。
城中的大商家自然看不上歸德門這片的貧苦百姓,他們不樂意賺這些小錢,小商販們卻是樂得挑街走巷叫賣,有的直接在人多的地方擺起地攤。這片地的人太多,各種營生便都相繼出現(xiàn),每天都有唱廣東大戲的班子搭臺。今天便有兩個,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兩邊各唱各的,互不干擾。一個唱的是《天姬送子》,一個唱得是《碧天賀壽》,臺上的戲子們披紅掛彩,一唱一和的粵語讓人聽著十分的悅耳。這廣東大戲本地人聽著真是好聽,可北邊來的漢軍和滿州人卻不愛聽,沒別的原因,他們聽不懂。
王四就在這片棚戶區(qū)中走街串巷挑擔(dān)子,他不是賣貨郎,而是挑著的剔頭擔(dān)子。轉(zhuǎn)了一上午,前后剔了三個頭,賺了十來個銅子,要是下午也能剔上幾個,今日一家老小的吃食便算有了著落,幸運的話還能攢下幾文來。
“剔頭的,等一下。”
這剛過了路口,王四就聽后面有人叫他,回過頭去看,卻是一個婦人拉著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在朝他招手。
王四笑著把擔(dān)子挑了過去,放下問道:“大姐家誰要剔頭?”
“給我家小子把頭剔了。”
婦人拉過身邊的孩子,示意他坐到王四取下的凳子上。
“他啊?”
王四看了看那孩子的頭,笑著道:“這頭不長,再留些時日吧。”
那婦人搖頭道:“不成,7歲了,要是不剔,叫官府曉得就不好了。”
“七歲了?”
王四有些驚訝,再次打量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七歲的樣子,心道或許是沒什么吃的,身子骨長得不行,這才看著顯小的緣故吧。
官府對剔頭有嚴(yán)令,漢人家的娃娃要是七歲還不剔頭扎辮,那就要出大事,弄得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王四放下?lián)樱心峭尥拮茫〕鎏薜侗阋率郑邦^的路口卻跌跌撞撞的跑來幾個綠營的軍爺,他們好像被鬼追似的,慌不擇路的就朝這邊奔過來。
王四嚇了一跳,他可不敢擋綠營的軍爺,慌忙拉著娃娃就要閃到一邊,不想那幾個綠營軍爺?shù)纳砗髤s奔出一匹高頭大馬來,馬上的騎士一刀就砍在了落在后面的那個綠營兵背上,然后高聲大叫:“大明兵進(jìn)城了,大明兵進(jìn)城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