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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條胡同緊挨著前明的教坊司,這地原先就是京師有名的皮肉胡同,滿清入關(guān)后,順天府雖把教坊司給拆了,卻仍留了這二條胡同,使得這條胡同比明朝時還要興盛,一到晚上,那是車水馬龍,生意好得嚇死人。
商家逐利,見二條胡同這皮肉買賣做得好,引得客人多,便6續(xù)有人在二條胡同周圍建起了茶樓、酒樓,白天也不怎么做生意,但天色一黑,這掌柜和伙計的就都忙得團團轉(zhuǎn)了,生意最多的自然屬那些胡同里的青樓了,姐兒們忙著伺候客人沒得閑出來吃,樓里的酒菜又一般,那客人們哪個不是有錢的主,花錢在樓里可不是就為了弄上那么一兩次,而是玩上一宵。
泄得多了,精神累,身子累,那肚子更是餓,看不上妓院里的飯菜,就只能吃外面的了,可客人們忙著玩姐兒,哪個愿意在興頭上跑出來,于是乎,二條胡同周圍的茶樓、酒樓進出的龜公比客人還要多。
酒樓里管這些往胡同送的酒菜叫外賣,久而久之,送外賣的便成了龜.公的代名詞,京城里若是有被人罵是送外賣的,那鐵定是要打上一架的——你罵人是龜.公,人能不跟你急?
春風樓的字是請禮部一個侍郎給題的,大家的字法看著就是不一樣,氣派。
和往常一樣,天色一黑,春風樓里就是笑語喧嘩,客人們點上幾碟可口小菜,有的還要了幾碟酒茶,輕斟慢吟,呼朋喚友,三三倆倆十分盡興。等到盡興了,再聽那隔壁胡同青樓的動靜,十成客人至少有六成會鬼迷心竅的往那跑,最后又有三成肯定要叫酒樓送外賣。
這晚二樓的雅間里卻有幾位文人模樣的儒生正圍桌而坐,侃侃而談,桌上擺著燕窩雞絲湯、海參燴豬筋、鮮蟶蘿卜絲羹、海帶豬肚絲羹、鮑魚燴珍珠菜等春風樓的招牌菜,另外還有幾碟醬牛肉之類的鹵菜,香氣誘人。
“各位吃呀,來了這里就不要再斯文了,沒有外人在,大伙何必放不開呢,真要不吃可是對不住自個肚皮,也對不住老夫花的銀子啊,幾位吃完之后,可還得隨老夫到胡同里去盡興,這要是肚皮沒填飽,怎的去填那些小娘的肚啊,呵呵。”
請客的是一個須斑白,飄飄若仙的老者,此人名叫龔鼎孳,說起來這人來頭不小,他乃是前明崇禎七年的進士,在兵科給事中任職,前后彈劾過周延儒、陳演、王應(yīng)熊、陳新甲、呂大器等崇禎朝權(quán)臣,甚至還封駁過崇禎帝的圣旨,被當時的黨人稱之為文人表率。不過正是這位不畏權(quán)臣的文人表率在明亡時氣節(jié)卻淪喪達到極點,當真是闖來則降闖,滿來則降滿。
龔鼎孳的厚顏無恥不僅為明人所不齒,甚至也為清人所蔑視,南明弘光朝時曾制定過查辦“從賊者”的制度,龔鼎孳就被弘光朝廷列入了治罪名單,而滿清也對這個當過流賊的御史、南明的罪人很是不屑。多爾袞在時,更是認為龔鼎孳這等人只宜縮頸靜坐,何得侈口論人,諷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賊比唐太宗,可謂無恥。
有多爾袞這攝政王評語在,龔鼎孳即便降了清也得不到清廷重用,只做了個掛名的太常寺少卿,平日也沒的多少公事讓他做,只得日.日夜夜流連青樓妓院,甚至在其父親去世奔喪之時他也是放浪形骸,夜夜在妓院里狂歡,叫人十分的不恥,然而就是這種人,卻被京師一些降了清的文人稱為“江左三大家”,與他同列三大家的是才子吳偉業(yè)和文壇大佬錢謙益。
“這一路上辛苦了吧?老夫說要為你們幾位同鄉(xiāng)故舊設(shè)宴洗塵,你們偏偏不肯,今日總算是叫老夫請來了,來來來,別客氣,趕緊吃。”龔鼎孳笑著勸客人們動筷子。
“哎,龔前輩何出此言?他鄉(xiāng)遇故舊,正是我等的榮幸與欣慰呢。前輩,晚生以茶代酒,先干為敬!”
說話的是幾人中最為年少,也是長相最為英俊的昆山才子徐元文。
徐元文站起敬酒,龔鼎孳老臉開花,忙道:“罷,罷,徐公子是老夫早有耳聞的風華人物,今日一見果然不俗,細眉長目、隆鼻朱唇,玉樹臨風的身材,嘖嘖,真叫老夫好生羨慕喲。”
龔鼎孳這般夸贊讓徐元文有些窘,低頭向龔鼎孳深深一揖,道:“無論如何,在下先謝過先輩。龔大人為人熱情誠懇,今晚生好生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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