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并不寬闊的街道兩旁,全都是形態各異的商鋪,空氣中彌漫著駱駝糞的刺鼻味道,非常酸爽。 來自西亞和西域的香料,河西本地的牲畜,中原的筆墨紙硯,絲綢,茶葉等等,街面上都能看到對應的簡陋店鋪。不過唯獨最暢銷的絲綢,卻沒有擺出來。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正因為太暢銷,屬于無可比擬的硬通貨,所以根本不需要拋頭露面,完成交易后,自然可以去對應的取貨點取貨。 這跟方重勇前世的手機體驗店里,常常擺出手機模具作為外觀展示的道理是一樣的。 阿娜耶披著斗篷,用絲巾遮住面容,緊緊跟在方重勇身后。她無法拋頭露面,因為在這里,胡姬并不是“人”,而是商品的一種。剛剛他們就路過了一個“人販子”開的店鋪。 所有的奴隸都像是牲口一般,給潛在的顧客挑選。不過很顯然,看的人不多,買的人更少。 沙州在大唐戶部賬冊上就有漢人三萬多,接近七千戶,實際上更多。 再把本地大戶那數量龐大的藏匿人口,與城旁部落的胡人和來往的胡商也算上的話,敦煌這地方少說二十萬總人口是有的。 這么多人口,無可避免對本地自然環境造成了極大壓力,也使得本地人對資源的使用規則,達到了苛刻認真與事無巨細到了強迫癥的程度。 以至于市面上什么生活用品都缺都貴。 缺水、缺糧食、缺絲綢、缺棉麻,甚至連燒火用的白刺和檉柳都缺,就是不缺人! 在敦煌,人口是最不值錢的! “小子,你身后這個胡姬賣不賣,我出二十匹聯珠對孔雀紋錦,你愿意賣我現在就派人去取。” 街道另一側有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年輕人,指著方重勇身后的阿娜耶對他說道。 “不要錢,送你了!” 方重勇將阿娜耶拉到自己面前,卻沒有將她推過去。 那人顯然沒料到方重勇會這么說,隨即拱手恭敬行禮道 “鄙人閻朝,見過方使君。家父及沙州本地大戶,想給聞名天下的方節帥后人接風洗塵,還請方使君萬勿推辭。宴會在三日之后。” 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拜帖,雙手呈上,交給方重勇。 “三日之后,某必去小城一敘。” 看完拜帖,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敦煌大姓,以張氏、索氏、宋氏、陰氏為主,還有一些不太出名的,比如說閻氏。這些大姓比中原的地方豪強們還是要好打交道一點,因為他們面臨的戰爭環境,比中原要嚴苛太多,所以在本地行事也比較低調。 特意搬到“小城”居住,也是避免與普通百姓與胡商發生不必要的沖突。 方重勇在羅城的“商業街”上閑逛,都能被這些本地大戶們找到,足以見得敦煌本地民情要比甘州復雜多了。 “郎君,剛才伱是真想把我送出去啊!” 阿娜耶摘下面紗,一臉哀怨看著方重勇問道。 “一匹聯珠對孔雀紋錦,大概可以換取三十到五十匹普通的布匹,換成銅錢,也是二十貫起步了,乃是中原那邊而來的最上乘織錦。 別人用二十匹聯珠對孔雀紋錦換你這個河西土妞,不是想打劫就是找我有話要談,又怎么可能真的出這筆錢。 他在試探我,我何嘗不是在試探他呢?” 方重勇哀嘆了一聲,阿娜耶大概真是信安王李祎的私生女吧,對金錢毫無概念。 人家花幾百貫去買你這個河西土妞,還不如留著這個錢,在本地找那些豐胸翹臀的胡姬,都可以找十個了。 難道不潤,難道不爽? 多稀罕啊! “哦,嚇死我了。” 阿娜耶心有余悸的說道,趕緊戴上面紗,生怕又有人找方重勇索要她。 “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方重勇意興闌珊的說道。 一行人騎著馬回到了距離羅城十里路不到的藥泉,方重勇好好給自己洗了個澡,然后在狹小的書房里,思考豆盧軍的問題。 變錢出來的辦法,他是沒有的。沙州這里的情況很特殊,光靠蠻力是沒用的,更不能耍嘴皮子講情懷。 這次“逛街”,可謂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本地經濟活躍,撈錢大有可為。 憂的是……沒辦法賺快錢,除非讓豆盧軍集體出動,去打劫千人以上的胡商隊伍。但是這樣搞的話,等于是把敦煌本地的各方勢力都給得罪死了。 方重勇的鞋子上沾著駱駝糞,身上也一股怪味,回來不洗澡不行,在這里洗一次澡,成本可不低! 羅城里的商業環境就是這樣,沙漠中千里來回,人命如紙,沒有那么多講究。 沒有十年以上的生意,商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到處都是埋骨之地。 既然是這樣的環境,何苦太折騰呢?怎么便捷怎么來好了! 方重勇雖然是刺史,卻并未著急下令整頓羅城這邊骯臟的街道。 存在即合理,既然這里的人之前都這么玩,必然有其深刻原因。就好比這里的佛教遠比甘州那邊興盛一樣。 很多東西,都不是憑空出現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