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你說王妃中毒?” 文郡王妃寢屋中,叫瓊影的婢女臉色陡變:“不可能!” 另一個丫鬟芳姿喃喃開口:“王妃素日一干起居用物,都被我們仔細檢查過。因怕旁人在其中動手腳,連香料也不曾用,只用花果熏屋。至于飲食,我們與王妃同吃同住,我和瓊影都不曾有反應,王妃怎么會中毒……” 陸瞳不語。 毒這種東西,并非要從香料飲食中下手,只要有心,自然能無處不在。 她望著裴云姝腕間烏痕,“看樣子,王妃中毒已有一段時間了。” 裴云姝如遭雷擊,一張臉白得沒有半絲血色,抬頭望向陸瞳,恍恍惚惚開口:“陸大夫,這毒……” “沒弄清楚是何種毒藥之前,我無法為王妃解毒。”陸瞳道。 裴云姝身子顫了顫,芳姿忙上前扶住她,焦急開口:“大夫,我家王妃因身子重,平日里極少出屋,在這之前都沒有任何征兆,況且醫官們隔些時日就會上門,也不曾發現問題,怎么會中毒呢?” 陸瞳沉吟片刻,問:“王妃開始有后頸腫脹、發熱多汗、皮膚發黑、腹部風瘙征象,最早可到多久以前?” 裴云姝想了想,輕聲道:“近兩月前。” “近兩月,王妃可曾去過什么地方?” “不曾。” 陸瞳道:“此毒在兩月前發癥,醫官卻沒發現,癥象又都是產婦孕至后期可能出現之跡,下毒之人很謹慎。應該是積少成多,王妃早已接觸到毒藥,累積到一定時日才顯現出來。” 她轉身,看向芳姿:“現在你告訴我,王妃每日起居做了什么,事無巨細,一件也不要漏掉。” 芳姿聞言,緊張地回憶片刻,才道:“王妃每日近巳時起床,用過早膳,就在院子里隨意走走,前些日子天熱,不敢出門,白日里就在屋里看看書,彈彈琴,描描花樣子。身子重了后又嗜睡,末時小憩一會兒,夜里不到亥時就睡下了……” “一日三餐都是我們和夫人一起用的,而且院子里也開了小廚房,不可能有人在其中下毒。” 陸瞳微微皺眉。 芳姿既然篤定不會有人在吃食中下毒,那么這其中應當不會有問題。裴云姝的日常聽起來格外簡單,就如她這寢屋一般,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看書,彈琴,描花樣子…… 陸瞳往外間走了兩步,目光落在那方被銀紗罩住的古琴之上,頓了頓,走上前去,揭開了照著古琴的銀紗。 古琴沉幽,如方清寂冷木,陸瞳不認識這是什么琴,只伸手從琴面輕輕拂過。 瓊影剛跟出來瞧見的就是這幅畫面,遂道:“醫官說多聽寧靜樂曲能使腹中小兒心情愉悅,王妃便每日要彈上一兩曲。”她見陸瞳不動,謹慎問道,“這琴有問題?” 陸瞳收回手:“沒有。” 古琴很干凈,沒有任何有毒的痕跡,不止是古琴,應當說,裴云姝整個寢屋里都很干凈。就如她婢女所言,為怕生事,連個香爐都不放,只擺放些花果留香。 陸瞳的目光從屋中陳設中掃過,掠過桌前時,視線突然一頓。 就在擺放古琴不遠處,矮幾上放著一對小巧的泥塑土偶。 這對泥塑土偶做得十分精巧,顏色鮮艷,用彩繪做成童子手持蓮蓬的模樣,還罩以紅紗碧籠。土偶栩栩如生,偶人身上的衣飾則鑲嵌著珍珠黃金,以及象牙做成的玉佩,看上去價值不菲。 陸瞳一怔,摩孩羅? 她知道摩孩羅,梁朝每至七夕,街上會有小販販賣這樣的偶人,七夕人們用摩孩羅供奉牛郎織女。用以祝禱生育男孩,多子多福。 她從前在常武縣時,七夕隨家人出門也曾見過有人販賣,但這土偶小小一個價格卻昂貴,只能看看作罷。 裴云姝屋子清簡素雅,唯有這么一對鮮艷精美的土偶,在此處格格不入。 陸瞳伸手,將其中一只土偶拿起來,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了嗅,眉心陡然一跳。 瓊影:“怎么了?” 陸瞳神色冷下來,握緊土偶,轉身進了里屋。 里屋中,裴云姝和芳姿見陸瞳拿著摩孩羅進來,皆是一怔。裴云姝道:“這……” 陸瞳一言不發,到桌前站定,三兩下剝開土偶身上華麗衣裙,順手拿起桌上剪刀,在摩孩羅身上刮下淺淺一層泥沙,把泥沙往茶盤里的茶盞中一倒。 舊窯瓷盞中本還剩有半杯茶水,泥沙倒進去,立刻成為渾濁一團。陸瞳拿起金針往水中一攪,銀箏站在她身后,發出“啊”的一聲驚叫。 只見原本光澤閃耀的金針,前端已驀然發黑。 “這上面有毒?”裴云姝失聲叫起來,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抖著唇,臉色白得嚇人,“這是……穆晟送我的,他怎么會毒害自己的子嗣……” 文郡王再如何冷落她,那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但她腹中的是穆晟的親生骨肉,他沒有理由對孩子下手。 可這摩孩羅,的確又是穆晟送與她的。正因“多子多福”的佳兆寓意,她又見這土偶精美可愛,這才留了下來,日日把玩,未曾想這土偶身上,竟藏有致命之毒! 裴云姝搖搖欲墜,陸瞳卻站在桌前,緊緊盯著手中土偶,眸中一片冰涼。 土偶被剝去裝飾華麗衣衫,彩繪的眉眼卻尚在,手擎一支未開蓮蓬,細長的眼笑如弦月彎彎。 一瞬間,那雙以墨筆描繪的笑眼,與另一雙細長美眸重合了。 蕓娘含笑的聲音浮現在她心頭。 “我曾經做過一味毒藥,此毒無色無味,易溶于顏料,懷孕的產婦用了,起先不會有任何反應,漸漸的,會身體發熱,膚色變黑,再過幾月,肩頸處逐漸腫脹,等到一定時候,許有腹痛流血之兆,這便代表此毒已種入胎內,是成熟的標志。” “不過,這還不是最有趣的地方。” 她笑道:“最有趣的是,即便如此,中毒之人腹中胎相仍然安穩。就算有大夫探看,也只會認為這些癥狀是尋常孕兆,安胎藥喝下去,只會讓此毒浸入更深。待滿十月,誕下一名死胎,產婦卻平安無事。” “所以呀,這毒,又名‘小兒愁’。” 小兒愁…… 難怪她先前一見裴云姝的病癥便覺心中異樣,原來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聽蕓娘提過此毒。 芳姿見陸瞳神色凝重,小心開口:“大夫,你知道這是何毒?” “知道。” 芳姿一喜:“太好了,麻煩大夫盡快為我們王妃解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