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校園燈火通明,照耀在樹冠上,泛著粼粼波光,仿佛下過一場雨似的。鴻雁山也似乎向前挪動了許多,山的輪廊幾乎與校園連在一起。 寒氣變成毛茸茸的霧氣,凝滯在玻璃上。人影綽綽,樹影半明半暗。兩道明晃晃的燈柱,交叉地劃過深沉的夜空,如同兩只巨大的船槳,直愣愣地劃動著……仿佛一艘看不見的船,被一個看不見的人駕駛著,劃向看不見的地方。 教工宿舍樓那邊,偶爾有燈開了,又關了,仿佛只是一個場景,或者一個片段,很快沉沒于黑暗中。 周歸一與葉如茵走后,馬大爺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菜,眼睛總是往門外看。 邱伯就拿出一只長長的手電筒,旋開后蓋,往里面裝了三節2號電池。開了開關,一道筆直的光柱射向窗戶,幾乎將窗玻璃溶透。 邱伯放下手電筒,說:“現在什么都是越來越高級了。不像過去,走夜路,提著馬燈,跌跌撞撞的。” 一見馬大爺只扒拉了幾口,剩下的飯菜還有大半碗,邱伯又說:“人是鐵、飯是鋼啊。” 馬大爺不知是坐車累了,還是心里有些慌,就是沒有胃口。 自打周歸一離開蒙鎮后,馬大爺就有些心事重重,心里就不曾踏實過。一有風吹草動,便是膽戰心驚。 近日里,連連做夢,那夢大致相同: 有少年一群,男男女女,欲運磚過河;河面甚寬,風高浪急。唯見一獨木橫于河面之上,寬不過尺,搖搖晃晃,似不可行人。眾少男少女面露難色,各各躊躇不前。有的棄磚于河,原路返回;有的焦躁不堪,手足無措;更有連人帶磚跌入河中者,沉沉浮浮,漸漂漸遠。周歸一卻抱磚入懷,履獨木若平地,從從容容,抵達對岸。 馬大爺尋人解夢,卻說周歸一可能不安心于現狀,有想法棄學而去。 馬大爺更是擔心出了什么事,就急于想見見周歸一,也好穩穩周歸一的心。 湊巧,蒙鎮有一個跑長途運輸的小伙子,有時到楚城拖煤,與馬大爺熟識。那小伙子人也熱情,便約好了時間,一同來到了楚城。 馬大爺勉強吃了幾口,說:“這學校,我看很不錯啊。” 邱伯一聽,自豪地說:“那是,那是。這學校年頭長,名氣大,出了不少大官呢。” 馬大爺來了興趣,說:“這里不是培養獸醫的地方嗎?” 邱伯搖了搖頭,說:“家有三斗米,誰愿當獸醫?拿了文憑,有幾個真正去劁豬摸牛屁股的,不都轉行了。” 馬大爺有些不解,說:“畢業后,真可以當干部?當獸醫也不錯啊!” 邱伯壓低了聲音,說:“找找關系,直接分到行政上去的,多得是。干部管人事,獸醫管牲口,你說哪個好?” 馬大爺一想,也是,當個干部,也很是不錯的;雖說周家有一個張大群算得上是城里人,但真正論起宗族房頭來,與他們周家這一族也是八竿子也打不著,說:“唉,他們周家,祖宗八百代不說沒有一個當官的,連在城里頭混事的也沒有。” 邱伯搖了搖頭,說:“你也是心慈,大老遠來看孫子!” 馬大爺連連否認,說:“唉,我無兒無女的,哪來孫子啊;這孩子,他父母都過世了。” 邱伯陡然敬重起來,說:“哦,事在人為,事在人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