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畜牧專業45名同學來自五湖四海,年齡懸殊。有的年已而立,當過多年的民辦教師;有的一臉滄桑,入學前是民兵連長;有的寬衣闊裳,已是一位年輕的媽媽;有的則愁眉不展,仿佛剛斷奶的孩子。 農學院的老師與高中的大不一樣,個性鮮明得很。有的神情孤傲,像禿鷹;有的激情飛揚,像云雀;有的天真可愛,像熊貓;有的言語尖銳,像烏鴉…… 輔導員姓毛,女性,年約三十,臉龐尖尖的,胸部平平的,筆名“蓋雄”,意為壓倒男同胞、巾幗不讓須眉也,同學們私下里稱其為“毛兒蓋”。“毛兒蓋”素衣素裳,陰眉陰眼,主講《動物病理學》。 學校的必修課、選修課、講座、演講、沙龍、班會……眼花繚亂,仿佛波濤中的小舟,周歸一覺得一片虛空,找不到踏實的感覺。 唯有教公共課——哲學課的林教授,一下子抓住了周歸一的心,給沉溺在迷茫沼澤里的周歸一,帶來了些許欣喜、安慰。 “我,姓林,名則易,普通教師,有教無類也,主講費羅舍費……”這是林教授第一節課的開場白。 周歸一知道,“哲學”一詞在英文中發音是“費羅舍費”,便覺得這老頭有些趣味了。 林教授身穿灰色風衣,兩手空空,手無片紙,眼睛不時望望窗外。 窗外正是大好的秋天,秋梔枝正在開花。灰褐色的麻雀站在水竹上,練習著新學的歌曲;它們載歌載舞,從這竿竹枝翻到另一桿竹枝上,不足二三兩重的身軀,有時居然會把一桿竹枝壓得到地面。 林教授低頭咳嗽了一聲,右手在空中揮動了幾下,說:“我認為學校和醫院一樣,三分之一的疾病,不需要治療能夠自愈,三分之一的學生,不需要聽課能夠畢業;三分之一的疾病不用治療,治不好,治也白治,三分之一的學生不用聽課,聽不懂,聽也白聽;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醫生和老師的用武之地。記住:走進醫院的人,有人將再也走不出來;從學校出來的人,有人將走進監獄。” 這是林教授開場白過后的一段話。 同學們屏聲靜氣,氣氛靜寂而莊嚴;仿佛在教堂里,聆聽牧師的布道;或者在講經堂里,傾聽老僧的傳道。 “那么,三分之二的人是否可以到教室外曬太陽呢?”一個端莊秀麗的、齊耳短發女生站了起來,突然發問道。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 “哦。只要你能將我的名字解釋解釋,你就不用坐在低矮的天花板了,可以享受這比春天還要干凈的陽光。”林教授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是一個奇怪的題目。林教授的名字叫“則易”。 “短發女生”愣住了,又有些不甘心,卻一點也不膽怯,用眼睛四處尋找幫助的人。 周歸一觸碰到這熱切的求助目光,輕輕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地將鋼筆咬在嘴里了。 “林教授,您可以將我的名字解釋解釋嗎?”“短發女生”說,“我叫葉如茵。” 林教授“哦”了一聲,轉過身去,在黑板寫下“葉如茵”三個字,問,“應該是這幾個字吧?” “是的。”葉如茵說,站在那里,一副挑戰者的姿態。 “好名字。”林教授微微一笑,說,“南宋時,也是這么一個秋天,這樣的一個下午,秋高氣爽;有一個詩人詩興大發,寫了一首詩歌,題目叫《山行》:青山不識我姓字,我亦不識青山名。飛來白鳥似相識,對我對山三兩聲。這個詩人姓葉,名茵,不慕虛榮,安閑逸放。我想,我應該回答了小葉同學的問題了,是不是?” 一陣掌聲響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