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我跟你一起去

    　　對于二十多年前的武陵而言，田大就是一個既無所不能、也無往不勝的神話人物，同時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愛恨情仇的大男人。

    　　田大是一個來無蹤、去無影的江湖英雄，沅江一帶的城鄉(xiāng)集鎮(zhèn)有無數(shù)的人曾經(jīng)見過他，受到過他的恩惠；也有無數(shù)的人沒見過他，想對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可就是沒那個機(jī)遇。因為誰都知道，那個豪爽的田大如果心情不錯，回答一個人提出的一個要求，僅此一次，而且不需要回報，這等好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沒有人會錯過那樣的機(jī)會。

    　　長風(fēng)酒家就在沅江輪船碼頭附近，田大的活動范圍就是圍繞著這條江，出入武陵的時候在這里上船下船的機(jī)會也很多。那天完全是個湊巧，因為教我挑水的技巧，也有些看得起我這個嫩伢子，就給了我這樣一個提出要求的機(jī)會，我卻把那個機(jī)會讓給了梁姐。如愿以償?shù)牧航阕匀粫ξ腋茫锎笠灿行┫矚g我的這份義氣，就會偶爾也會到長風(fēng)酒家亮亮相、喝喝酒。

    　　田大也會和楚楚和小翠做男女之間的那點(diǎn)事，得到田大的青睞的楚楚和小翠就會認(rèn)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才會這樣，就公然敢對外說，我就是田大的弟子，梁姐就是田大的女人，酒家就是被田大罩著的。這樣的話就會越傳越遠(yuǎn)，慢慢的就沒有人敢到我所在的那家酒家去撒野。那個滿臉橫肉的家伙之所以在準(zhǔn)備和他的兄弟們一起把我打成肉醬的時候收手不干，關(guān)鍵就是楚楚告訴那個家伙這個消息，一觸即發(fā)的事態(tài)才會不了了之。

    　　在認(rèn)識我以前，田大是個天馬行空、獨(dú)往獨(dú)來、古龍小說《多情劍客無情劍》里的小李飛刀似的人物。十天半個月、甚至好幾個月音訊全無很正常，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又出現(xiàn)在長風(fēng)酒家。沒有人敢問他這段時間上哪里去了，有人問過，被一巴掌打掉了三顆牙；也沒人敢問何時君再來，有人問過，田大從此從那個人的視線里消失了。

    　　他是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物，或者西服革履、領(lǐng)帶禮帽，或者一身便裝、頭上戴一*不知從哪里拿到的長舌帽，或者干脆就敞著*膛、讓*上的那一些很有個性的毛發(fā)迷惑人心，或者就一身魚腥味、還有些沾著用小型拖拉機(jī)耕田后濺到衣服上的泥巴就那么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不拘一格嚴(yán)重的影響到我以后對穿衣著裝的態(tài)度，也是那個花姑（武陵話：意思是漂亮女孩）最痛心疾首的事情之一："學(xué)好不會，學(xué)壞倒蠻積極的。"

    　　如果田大能來，那就是長風(fēng)酒家盛大的節(jié)日；如果田大答應(yīng)留下來過夜，喜出望外的梁姐說不定會慷慨的送給那天晚上的所有客人每人一扎啤酒。也許有人就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jī)會，哭哭啼啼的對好不容易出現(xiàn)的田大訴說自己的悲慘遭遇。田大還是會自顧自的喝酒，和一左一右陪著他的楚楚和小翠調(diào)笑著。那個人就會一直說下去，田大最終就會不耐煩了，抬起頭問了一句："你說的那個家伙在哪里？"

    　　那個人就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飛快的把話說了出來。

    　　"帶我去。"田大可以一口就把那個能盛三兩的酒杯里的白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媽的，真掃興，連酒也不讓人喝完。就此一回、下不為例。"

    　　梁姐的反應(yīng)也很快。她會一把將我抓過去，在我的口袋里塞一把**，然后將我推出門，我就會跑得飛快："田哥，我跟你一起去！"

    　　一般這樣的情況，只要那些家伙一認(rèn)出是田大，就知道這位老大是為人出頭，反正就只有一次，也是因為田大威武不可擋，也是因為大家想賣田大一個面子，就馬上會向田大進(jìn)行解釋。如果確認(rèn)那個告狀的人是無理取鬧，田大就會拉起我扭頭就走，那些人就會把那個家伙修理得很慘；如果的確是有錯，田大就會拍著桌子要那些人給別人賠禮道歉，那些人也會很痛快的答應(yīng)那個人的要求，還會加上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也得賣田大的面子嘛。"

    　　也會有不少的人不認(rèn)識這個盛氣凌人、一身酒氣的英雄豪杰是何許人也，好在武陵認(rèn)識田大的人不在少數(shù)，就會有人將那個拍案而起、摩拳擦掌的小頭頭給攔住，拉到一邊耳語幾句，那些人立馬就會變得殷勤起來，就會說些有眼不識金鑲玉、白長了一雙狗眼，希望田大宰相肚里能撐船之類的話。田大一般也不會為難那些人，也會隨口答呵呵："那就請我喝酒就是了。"

    　　可是也有極個別的家伙或者自認(rèn)為有堅如磐石的靠山，或者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者從外地到此討生活，靠的就是生猛和六親不認(rèn)，可惜他們遇到的是吃軟不吃硬的田大，是疾惡如仇、眼睛里揉不得半點(diǎn)沙子的沅江老大，是不拘小節(jié)卻很講義氣、仇敵不多、朋友卻無數(shù)的江湖英雄。田大面對那個家伙的罵罵咧咧根本不在乎，把嘴里的一支煙抽完了才開始脫自己的外衣，把那件臭哄哄、滿是男人氣味的衣服扔到我手里，抬起頭叫了一聲："跟著混的站一邊去，被老子打殘了連醫(yī)藥費(fèi)都沒有；武陵人都站到一邊去，老子不打自己人！"

    　　這就是田大的高明之處：首先把那些鞍前馬后想狼狽為奸的家伙，想分一杯羹卻又意志不堅定的幫兇，甚至包括幾乎全部的對方人員就那么全部和那個不怕死、不要命的家伙區(qū)別開來，而且給了他們其他人一條生路，不讓他們以為到了最后關(guān)頭、必須和自己的頭頭同生死、共患難的錯誤印象，很簡單的就把那個家伙的手下給全部嘩變了。

    　　等到田大晃著肩膀、滿不在乎的向那個家伙走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只剩下孤家寡人了。勝負(fù)從那個時候就決定了。田大告訴我江湖上的第一秘訣就是分化敵人、壯大自己，"也就是毛爺爺所說的，凡是敵人擁護(hù)的，我們就要反對，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hù)。"田大的書讀得不多，可是知道的絕不比一個思想家、軍事家知道的少："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把自己的朋友和敵人的朋友都拉到自己一邊，剩下的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對于剩下的首惡分子，多半都會在田大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心理防線最后崩潰，除了跪地求饒沒有別的出路。田大會把這類人打得很慘，不過就是皮肉之苦，不會傷筋動骨，田大告訴我，無論到什么年代，投降者都是值得鄙視的；對于那種強(qiáng)裝硬朗、其實早已瑟瑟發(fā)抖的家伙，田大就會讓他嘗嘗自己拳頭的厲害，會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田大告訴我，那是打給別人看的，*告其他的人安分守己，不要輕舉妄動。

    　　那天晚上的那個家伙似乎有些反應(yīng)遲鈍、有些看不清形勢，看見自己的手下紛紛反戈一擊，居然有些惱羞成怒，抓起一根鐵棍就沖了過來。所有的人都看見田大不過就是一個虛晃、伸出了一條腿，那個家伙就不知怎么趴在地上了。田大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等那個家伙在大家的哄笑聲中又一次撲過來，才像拳王阿里那樣很冷靜的一拳一拳的擊打他，每一拳都能引起一陣驚呼，沒有人能受得了田大擊出的拳頭的力量。

    　　田大是我見過的最喜歡用拳頭說話、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男人。雖然不常動手，可只要動手就必勝無疑，而且好看極了。那個家伙在田大暴風(fēng)驟雨般的擊打下很快就會癱在了地上。田大走過去提著那個家伙的頭發(fā)命令他："三天以后，你要是還沒有把人家向我反映的那件事辦好，你就干脆跳到沅江里自行了斷算了。"

    　　那個家伙就躺在地上大聲的**著。

    　　"嫩伢子，回你姐姐那里喝酒去。"田大表現(xiàn)得很**瀟灑："老子記得我的酒還沒有喝完呢，浪費(fèi)了可不好。"

    　　各位親，田大是不是有些關(guān)云長溫酒斬華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