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贖人-《并不遙遠的往事》
胡子把荊志義和荊志國綁了票兒,劫走了車上的所有財物,荊志義媽和荊志國媽身上的手鐲耳墜兒之類女人用的物件,是凡值倆錢兒的,也都被一并掠去,當然也包括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身上揣著的那兩塊金殼懷表。那幫子胡子還算仁義,并沒有傷人,還幫著把那側翻的花轱轆車扶過來,告訴他們,那馬也沒啥大礙,只要歇個個把時辰,也就能走道了。只是那花轱轆車的車廂已經摔碎了。胡子撂下了話兒,十天之內,兩千大洋,換回這倆小子,十天不見錢,先割倆小子每人一只耳朵,二十天不見錢,先割一個小子的頭,一個月不見錢,就割另一個小子的頭。十天頭兒上,把錢放在北邊一里地遠的破廟正殿佛象后,放好后即刻走人,不許等著,孩子自然會還給你們的。交待完畢,其中兩個胡子就把荊志義和荊志國往馬背上一拎,一干人等揚長而去。
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帶著兩位夫人再加上狗剩兒回到荊家溝時,天已大亮。連累再嚇還心疼被胡子掠去的那些個財物,最主要的是擔心倆孩子,兩位夫人統統病倒。不是都說男子漢大丈夫嗎?這人世間男女同樣為人,可差別卻大了去了!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心驚心懼心急心疼在所難免,卻統統沒事兒。那狗剩兒雖說也是荊家人,受了一回驚嚇,但畢竟血緣相隔較遠,更是無事兒。咋辦?那些個浮財掠去就掠去了,盡管那兩塊金殼懷表委實讓人心疼,可要是跟那兩個還在人家手里的孩子比起來,可就不算啥了!還能咋辦?報案是絕對不行!你要是報了案,能不能逮住那幫子胡子暫且不論,那倆孩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可就兩說了。還是趕緊備錢吧!好贖人哪!要知道,那荊志義的爹,可是有錢的主兒,鴻濱樓外加那么多的鋪子,又接了荊志國家那么些個上好的地,往外拿錢終歸是心疼,但并不傷筋動骨,好說。可是荊志國家就不行了,著了兩回大火,地也大部轉給了荊志義家,剩下點兒地,那可是全家活命的本錢!十天的限期一晃就到,咋辦?荊志國的爹劃拉全家的所有積蓄,也就一二十塊大洋,差得遠了!其實,荊志義的爹對荊志國家是咋個狀況那是心知肚明,知道他家哪還有啥錢!就自個兒一并備齊了。第九天晌午,荊志義爹問荊志國爹,老弟,錢備得咋樣?荊志國的爹說,哥,咱這手頭有點兒緊,你先把你的錢送去,先把志義贖回來!咱這頭兒抓緊備錢,過幾天,再贖志國!不是還有十天期限嘛!荊志義的爹瞅著荊志國的爹說,老弟,這也是該著,你那兒先著了兩回火,這又趕上這么個事兒,真是要命!可孩子在那幫子胡子手上,你就放心得下?要不,哥先替你墊著,回頭再說?荊志國的爹呆呆地沉吟了半天,到了這時,還要啥面子,再要面子,兒子的命說不定就沒了!就說,哥,也行,你就先替咱墊著,等咱緩一緩,就還你。老弟,啥時有了還咱不遲!兩下商議已定,第二天一大早,哥兒倆還是坐著狗剩兒趕著的已經沒了車廂的花轱轆車,按胡子指定的地兒,奔茨溝去送錢。到了那天遭搶的地兒,那花轱轆車翻倒的痕跡還在,三個人走到那兒,都低著頭瞅了一回,無話。荊志義爹吩咐狗剩兒把車停在路邊守著,倆人兒就徑直沿著那桑樹林邊上的一條小道兒向北走了約一里地之遙,見到胡子說的那破廟了。破廟就隱身在那片桑樹林中,在南邊大路上是看不見的,走到近前七八丈遠的地兒,才象撥云見日似地出現在面前。那廟,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是知道的,但并走近過。那是座古廟,大約有四間房的間量,里面也不知塑于何時的佛象已經落滿了灰塵,正殿端坐著佛祖,兩旁是一些佛家人物。看得出,廟里并沒有僧人住持,但偶爾還有敬奉香火的人,佛祖前香爐里的香灰并不十分陳舊。此時已近晌午,還沒有動靜。出來時,沒有想到這一層,以為那胡子會在廟里等候,誰曾想,這都大晌午了,也沒見個人影兒。想一想,當時那胡子是說讓十天頭上,今兒個就是十天,沒錯!又想一想,那胡子說是讓把錢放在正殿佛象后,還告訴不許等著。放,倒是行了,可咱們要是放下就走,那錢要是叫別的啥人給拿了去,咱們白白送掉兩千大洋不說,那胡子別再以為咱們沒有送錢,傷著咱的孩子!不行,咱得在這兒等著,等到啥時算啥時。一來二去,就蹭到了下半晌了,沒見有啥人來,太陽落山了,還是沒見人影兒。要想走,也不敢哪!把錢放在這兒,不放心,把錢拿走,那胡子要是得不到錢,說不定會干出啥事來!再等!這期間,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都有那么兩三回把手伸進懷里去掏懷里本該有的懷表,可哪里還掏得出來?早被那胡子擄了去。守著花轱轆車的狗剩兒等得急了,來回竄跶了兩回,到茨溝屯子里弄了幾塊大餅子,還用一個瓦罐裝了水回來。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哪遭過這罪!破廟到處是灰,坐沒坐處,站沒站處,倆人就坐在破廟門前的石階上,坐得是渾身發麻,屁股生疼。太陽一下山,深秋的晚間,荒野之間,格外清冷,寒風一吹,浸入骨髓,站起來蹓跶蹓跶,耐著性子等吧!約摸戌時已過,就聽得桑樹林邊的小道上有個人走過來,嗵嗵的,聽上去聲兒挺重,并不是在那路邊等候著的狗剩兒,狗剩兒雖然年青體壯,但走路沒這么大動靜兒,心想,可把這胡子等來了,但又有點兒害怕,別再不是原先的那幫子胡子,而是另外的啥賊人,就趕緊抱著那裝著大洋的袋子躲到了破廟的西側大山,偷看著破廟前的動靜。很快就見得兩個黑影到得破廟前面。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就有些個驚奇,聽到的聲音是一個人,這咋是倆人兒?那倆黑影兒站在破廟前,并沒有進廟,而是站在原地兒前后左右地撒目了一圈兒,這才喊了一聲,出來吧!好象事先就知道那錢并沒有放到那佛象后,又好象事先就知道這破廟附近藏著人。那天剛好又是個晴天,殘月的邊緣已經掛在了東方的天上。昏暗中看到那倆人影,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就放心了,不錯,是那幫子胡子。來的那倆胡子還是象那天劫道時一樣兒,穿著一身黑衣,用黑布蒙著臉。當胡子當得時間長了,那身上都有股子野氣,不同常人,而打頭的那個人是個瘦條兒,荊志國義爹和荊志國爹認出了,那天打劫時追得最緊的就是這個家伙!那瘦條胡子也可能是太瘦,走起路來象貓走路一樣兒,尤如踩在棉花上,幾乎沒有聲音,有點兒嚇人。按說,荊志國的爹是國學權威,應該知道,這瘦條胡子走路用的是武學中的一門功夫,叫做輕功。這門功夫練到精絕之處,不但走路沒有聲音,甚至可以踏在水面上的荷葉奔走。細想也是情有可原,荊志國的爹雖說是國學權威,但畢竟側重于諸子百家,孔孟之學,鐘鼎彝器,文字訓詁,對武術這門學問知是知道的,但其中都有些個啥門派,啥樣的流轉演變,啥樣的套路技法可就說不清了,既然說不清也就看不懂了,對那功夫練到精絕之處是個啥境界當然也就更不知道了。
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一看對路,但并沒有看見那倆孩子,也對,人家原來說的也是先得見到了錢,才還孩子。趕緊出去吧!不出去也不行啊!就趕緊從破廟大山處走出來,但并未抱著那裝著大洋的袋子。哥倆兒留了個心眼兒,見不到孩子不交錢,要不然,錢給了人家,孩子還回不來,那不是人財兩空嘛!那倆胡子一看這倆人兒空著手,生氣了。錢哪?那,咱孩子哪?那領頭的瘦條兒看了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一眼,二話沒有,轉身就走,扔下了一句,不想要孩子了是吧!哥倆兒一聽,趕忙走上前去,說,好漢,你不給咱孩子,那咱哪能就把錢給你們哪!倆人兒把江湖上對胡子的尊稱都用上了。人是萬物之精靈,在這類事兒上是不用教的。倆胡子一聽管他們叫好漢,心里就有些個舒坦,說,不見錢,咋給你孩子!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一聽,可也是,就說,錢,咱哥倆是帶來了,但孩子啥時還咱?那倆胡子一聽,就說,咱是干啥的想來你們也是知道的,人在江湖最重一個義字,咋會收了你的錢不給你孩子呢?今兒個你把錢給咱,明兒個頭晌,你還到這兒取孩子!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一聽,那胡子說得言之鑿鑿,心下一橫,干脆就信他一回!兩個孩子爹在黑暗中交換了一下眼色,荊志義的爹就說,那好!咱就信好漢的!妥!咱把錢給你!那倆胡子聽荊志義的爹這么說了,也不言語,看著荊志義的爹走到破廟西大山又走回來,懷里抱著那裝著大洋的布袋子。看到那布袋子,那倆胡子立時就不一樣兒了,就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見那兩雙賊眼放出了光來。還好,那幫子胡子收了兩千大洋,還真就挺講信用,第二天頭晌兒,還是荊志義爹和荊志國爹,再加狗剩兒,仨人兒到那破廟用花轱轆車把荊志義和荊志國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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