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當然,在天驕云集的黃河之會結束后,見過了李一、姜望那樣的人物,他不敢再言無瑕。 歸來曾與人言,自己是井底之蛙,如今方見天地之大。 他倒也未失心氣。 自言雖只是白蛙一只,如今既然跳出井來,總該跳得更高一些才是。既然見到了那么璀璨的風景,總該也往更遠處走一走才是。 但是,又要說但是。 對自我的嚴格要求,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可糟糕的地方在于——自己已經不能夠滿足自己的嚴格。 那是完美主義的噩夢。苛求自己的人,會把自己給逼死。 詩人寫不出理想的詩句,文人作不出符合預期的文章,而后三尺白綾、水中求月者,歷史上屢見不鮮。 于白玉瑕而言,首先最殘酷的一件事情在于—— 他與革蜚的差距被拉開了,且被拉得越來越遠。 他曾經那么自信,篤定自己能夠超過革蜚。甚至于對時間都有預期,便是在神臨境這個層次中。 但從山海境回來之后,革蜚仿佛脫胎換骨……本就是承繼革氏希望的天驕,竟然百尺竿頭還能更進一步。 對于神通道術,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甚至把握道途,甚至于以恐怖的速度拔高修為,最近都要開始沖擊神臨。 他追得很辛苦! 卻逐漸連對方的背影也看不到。 革蜚是革氏嫡傳,他亦是白氏之后。 革蜚師承名相高政,他白玉瑕求道暮鼓書院,先生也是真人,雖不如高政,教他卻也綽綽有余。 他差在哪里? 方方面面都不輸,只能是差在他自己! 列國天驕爭輝,他不如人。如今僅在越國一國之內,他也被遠遠地甩開了。 人們論及革蜚,再不以他白玉瑕并稱。 他長期處于一種“不愿意接受、卻只能讓自己習慣”的狀態中,而在這個時候,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不修邊幅的、死魚眼的男人,登上門來。 言曰挑戰,要求閉門,說是不欲揚名,只為驗證同境極限。 說是一路西來,未逢一敗。 他亦有心與別處的強者試手,嘗試著尋回一些自信——萬一只是革蜚突然開竅,而非他白玉瑕太過愚魯呢? 然后他就輸了。 慘敗。 已經被時代淘汰的古飛劍之術,一個不知從哪里來的無名之輩。 干脆利落地擊敗了他。 “勝敗乃兵家常事。” 他嘗試這么寬慰自己。 可你白玉瑕又不是兵家。 很多次想要凝神修煉,卻總是想到那一戰,那一張唏噓的臉,那一對無神的眼睛——那么頹廢的一個人,是怎么爆發出那么恐怖的殺力的? 在超凡世界里,人到底應該堅守什么?堅持什么?是什么讓一個人變得強大? 讀過很多書,懂得很多道理,但不知道怎么走下去。 家族責任,身兼的官職,人脈的維護,應該讀的書,應該練的術……如此諸般種種,他索性什么也不管。 在一個平常的午后,披一件月色窄袖長袍,什么交代也沒有,就此離開了家門。 找了很久,終于又找到了這人——其人試劍天下,一路直行,已經到了梁國境內,甚至于梁都汴城都已是不遠。 “我說,你總跟著我做什么?”死魚眼問。 盡管已經表達過很多次,鬢角都打理得一絲不茍的白玉瑕,還是認認真真地說道:“咱們再打一場。” “不打行不行?” “不行。” 死魚眼轉身就走,剛才那兩個問題,好像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以至于他走路的時候,都懨懨的沒精神。 白玉瑕不是沒有試過強行挑起戰斗,比如突然刺他一劍。 但這廝根本不閃不避,總是一副有種你就殺了我的樣子,甚至會突然停下來找個地方曬太陽睡午覺。 他發現自己甚至是被當做衛兵來用,因為這廝睡得實在是太放松。 復盤先前在越國境內的那一戰,有太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因為被革蜚壓制出了陰影,精神狀態并非巔峰,未能完美發揮自己…… 說是給自己找理由也好,說是無法面對失敗也罷,白玉瑕真的很想再打一場。 但這人怎么都不同意了。 伱挑戰我,我應了。我挑戰你,你不理?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白玉瑕緊跟其后、亦步亦趨:“請接受我的挑戰。”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