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就像是兩個尋常的老友,來了一場久別后的小聚。 但也不閑聊,只是靜坐。 與這兩位不同。 光明正大的仵官王,這時顯出一張面容慘白的、年輕男人的臉,端了滿滿的一碗飯菜,獨自坐在酒樓前的門檻上。不斷地扒動筷子,不斷地往嘴里送。卻也不咀嚼,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他的動作單調,臉上始終不帶表情。 他不出聲地坐著,身上像是生了銹。 明明只是很簡單地在吃飯,但卻營造出了一種非常恐怖的氛圍。 行人見了,全都退避三舍。偌大酒樓里,安安靜靜。 店家早已偷偷地去報了官,但官府也不敢處理,正緊急聯系上城修士一一以仵官王的能力,做魚餌顯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姜望感受著這座城市點點滴滴的變化,聽著各個方向傳來的下城百姓的聲音,心情有些復雜。 如今他以霸主國高層的眼界,再來回看佑國,感受已是不同。 在所謂的“城主考核制”下,這個國家最具天賦的人,會被巨龜所吞食。對于佑廷的統治來說…第一可以留住巨龜,第二能夠宣泄下城百姓的不滿情緒,第三也削弱了反抗的力量。 次等天賦的人,則在表明忠誠之后,被允許晉入上城,成為食利者的一員。 如此魚肉永遠是魚肉,肉食者永遠是肉食者。 階級徹底固化。上城與下城之間的流動,只在佑國高層的指縫間進行。 且這樣的一個國家,永遠不會成為景國的威脅,不可能挑戰景國領導下的秩序,所以也無須太擔憂外敵姜望完全不能接受的這套體制,已經確切地維系了這個國家很多年。 甚至于說…… 它本還可以維系更多年。 在以趙蒼為主導的佑國朝廷,給予下城更多寬待,愿意花費更多精力去粉飾仁慈之后…這個國家是可以延續很久的。 這很不應該,但姜望認識到這是現實。 他的復雜情緒,既是來源于此,也是來源于尹觀。 尹觀當初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在絕無可能的環境里,選擇了咒術小道,默默積蓄實力?又是為了什么,選擇最艱難的道路,建立地獄無門,一直都在生死邊緣掙扎?他當初力戰鄭朝陽之后離開,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而當他發現這個城市變成了現在這樣,似乎在失去他之后變得更好滿城百姓無人期待他,他已經完全不被需要,他會作何感想? 姜望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尹觀。 但真正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很多年的尹觀,反而卻是平靜的。 “我走之后。 他們建公學,他們照顧孤寡老人,他們鋪橋修路,他們輕徭薄稅,他們開放更多資源和機會。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不是因為他們變好,不是因為他們不再視下城百姓為豬狗一一而是因為我走了。 因為我還會回來。“ 尹觀從頭到尾沒有喝一口酒,此時也只是平靜地抬起眼睛。 這座城市表現出來的種種,三年來的諸多改變,趙蒼加于其間的那么多表達…沒有在這雙眼睛里泛起半點漣漪。 “時間到了。”他說。 他透過窗子看向遠處,那負城之巨龜的身影正在緩慢靠近。 繞著國境線周而復始的巡游,更像是一場飽餐后用以消食的散步。 一隊身穿制式武服的修士,已經從上城飛落,極速向這邊趕來—一大約是要來處理酒樓前這位超凡修士鬧事的案子。 尹觀提前已經規劃好每個人該做的事情。 故而姜望只是默默地飲酒,此時還未到他出手的時候。 風聲驟止,十來個執劍修士已經落下長街。 各據關鍵位置,默契地鎖住了目標人物的逃跑路線,顯出訓練有素的一面——佑國以舉國之力養上城,他們的確當得上一聲精銳。不曾輸別國去。 “不知是何方人士,來我佑國造訪?”為首的上城修士也是不卑不亢,很見穩重。 那個坐在門檻上的、面容慘白、表情呆木的年輕人,把手里已經扒得干干凈凈的飯碗放下,放在旁邊的地上,又整整齊齊地搭上筷子。 很笨但很有禮貌的樣子。 然后才從懷里取出一張面具——一張黑色為底的閻羅面具。 默默地覆在了臉上。 黑底,骨門,血字閻羅。 這張面具一戴上,為首的上城修士臉色驟變,話也不留一句,轉身就走。同時袖中抖出一個圓筒,直指天空咻~! 嘭! 血紅色的焰花在空中炸開了,翻滾之間,現出一個巨大的“危”字。 很顯然,對于地獄無門,佑廷早有警覺,并且準備了相應預警手段。具體到下面一個執行任務的小隊長,都能夠準確認出閻羅面具來。 但是這就足夠了嗎?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