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林正仁對決江離夢的這一場,他當然看到了姜望,姜望也看到了他。但雙方都非常有默契地沒有任何交流,連眼神的停駐都沒有,仿佛在祁昌山脈附近的那一次相遇,根本就不曾發生過。 但杜如晦是記得的。 他不知道姜望是怎么混到齊國去的,這有待之后的調查。但是他知道,楓林城域的血債,就系在這年輕人身上了。 而董阿的死,他也不會忘卻。 這是莊國土生土長的年輕人,現在也是莊國不死不休的敵人。 “他何以成為了齊國的天驕,有了光明的前途,還要回到莊國來行兇?” 林正仁精準地表現出了錯愕、憤怒、難以理解的種種情緒,語氣是悲憤中夾雜痛苦:“是了,是了。難怪我對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原來他真是我認識的那個姜望!雖然氣質變化很大,但輪廓還是很像……我本以為……本以為只是同名。本以為楓林城里的那個姜望,隨著楓林城域一同覆滅了。” 莊帝轉予他的那份情報中,只說了姜望出身莊境,但沒有說姜望是楓林城人士。而林正仁和黎劍秋素來不怎么說得上話,沒有發掘出更具體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在半是了悟、半是悲傷的狀態中,林正仁猛地抬起頭來,恨聲道:“他出身楓林城城道院,國家給他資源,讓他修行,培養他成才,他甚至都有資格參與三城論道!現在他為何恨國如此?因為楓林城域之覆?” 他憤怒道:“但那是白骨道作惡,他該去恨白骨道啊!!” 杜如晦嘆了一口氣,感慨萬分地說道:“這世上千種人千種心思,有的人就是如此。你對他再好,他也只覺得理所當然。但只要有一點不如他意,他就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覺得自己所有的苦難,都是別人的過錯。 白骨道為禍之時,他倒是逃掉了,卻不知咱們緝刑司、城衛軍,有多少人殉國!我們舉全國之力清剿白骨道,不知多少道院學子死在此事中,而這個人,卻只帶著烏有的仇恨遠走高飛!飛遠了……又帶著恨回來。” “此人無德,但卻有才。如今是齊國天驕,代表天下強國出戰黃河之會,未來是一片坦途。正仁啊。” 杜如晦看著他,語帶悲觀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這把老骨頭不在了。莊國這樣的敵人,就要靠你來抵御了……” 林正仁忍住悲傷:“杜相,您必能早日登臨洞真。莊國上上下下都離不得你,至于姜望那等惡徒……” 他咬了咬牙:“我與其不共戴天!” “洞真,洞真,要看到真不朽,談何容易?”杜如晦唏噓了一句,又搖搖頭,說道:“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如果姜望跟白骨道有關……那么他能夠逃脫楓林城之覆,就說得通了。而在白骨道已經被剿滅的現在,他當然有恨國的理由。” 林正仁心里當然清楚楓林城域的真相,也知道杜如晦是在‘修改’那段過去,更明白姜望不可能是什么白骨道教徒。 但他當然不能知道。 他不清楚也不明白。 他只是一個完全不不知道真相,因而也不會懷疑自家國相的年輕修士。 所以他滿臉怒容,咬牙切齒。 直到這會兒,才猛然‘醒覺’道:“您這么一說,我知道姜望他為何對我林氏有那么大的恨意了!他在望江城的那一夜,并非隨手為惡!” 在杜如晦心里,這的確是一個疑問。 姜望恨董阿恨莊國都算是有跡可循,唯獨他在望江城還滅了林氏全族,很不符合這個人的真實性格。畢竟董阿曾對其寄予厚望。而在新安城的那條長街上,他和董阿搏殺至死,也都不曾殃及一個無辜百姓。 但杜如晦覺得,林正仁可能不會有好的答案,林正仁這樣的國之天驕,他有可能藏著的‘惡’,不應該暴露在他面前。至少在他對國家很有用的時候,不應該暴露。 所以他故意不問。 此時林正仁能夠主動給出一個答案,那是再好不過。 當然,他的回應是刻意顯得并不如何重視的,只有一聲輕描淡寫的—— “哦?” 林正仁咬了咬牙,似是陷入了回憶中。 他望著遠處的夜色,仿佛又看到了望江城的那個血夜,終是講述道:“那姜望本是楓林城鳳溪鎮一藥材商人之子,在他父親病死后,拿著家財,進了楓林城城道院修行。只留下他的繼母和他繼母所生的女兒,在鳳溪鎮艱難度日。 姜望那個繼母名為宋如意,寡居在鎮上。獨自帶著女兒,苦苦支撐一家瀕臨倒閉的藥材鋪,日子熬不下去。 后來因為生意上的往來,結識了我林氏的一個有為青年,名為林正倫。正倫幫襯了她不少,兩人漸漸互生好感。 論起輩來,正倫可以算是我的堂弟。他沒有修行天賦,但經商天賦很好。我林氏算是望江城大族,族里的藥材生意都是交予他做。 林正倫和宋如意兩情相悅,便定了終身。我家老爺子雖然不滿對方是個寡婦,但因為正倫用情極深,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而姜望那邊,除了要走他的妹妹,說是姜家人,姜家自養之,倒是也沒阻攔。 婚后正倫和宋如意兩人十分恩愛,那宋如意時不時往楓林城寄些錢財,拿林家的財物補貼姜家,正倫也不說什么。如此過了一段美滿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有一陣子藥材生意不好做,正倫虧損得厲害。我爺爺就讓他放一放擔子,先養養心。 正倫是個要強的,心中憋悶,便每日買醉。宋如意因此常跟他吵架。 他們夫妻倆的事情,我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那天,正倫回家晚了,他們大吵一架,據說,還動了手……宋如意便跳了井……” 林正仁說到這里,頓了頓,這本是他精心修飾過的‘故事’,不知私底下重復了多少回。但既然是回憶,自不能說得太順暢、太像‘故事’。 他緩了一口氣,才繼續道:“這是我林家的家丑,家祖也有意遮掩,便未讓此事見官。只是族內關了正倫的禁閉。 后來姜望聽說了宋如意之死,便尋了幾個道院同門,找上門來。按說當時他們都只是游脈層次,我一個人就足以將他們驅逐。 但一來,我們都是道院弟子,往后說不定還是同僚,我不愿傷了和氣。二來,宋如意畢竟是死在林家,她從楓林城嫁過來,好日子沒過幾天,人就沒了。我林家怎么也脫不掉責任去。所以我就出面與他分說。 他彼時倒是沒有什么無禮的要求,只是要求林家就宋如意之死,給出一個交代……” 林正仁嘆了一聲:“正倫傷心欲絕,又愧對宋如意的家人,便自殺當場,說以死還報。正倫死了,我很傷心,但這是他的選擇,我只好尊重。 他說自己活著也只剩痛苦,想來死后他若能再見宋如意,當可以過上好日子。我知并沒有什么地府輪回,但只是抱著這樣的期望……還能如何呢?” 林正仁神色哀傷:“當時正倫自殺后,姜望便說,此事到此為止。 我還叫人把正倫名下的藥材生意,全部贈予姜家,便當是撫養宋如意的那個女兒。 本以為這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沒想到時隔一年……” 林正仁有些哽咽了,但很快將這種脆弱抹去,充滿仇恨地說道:“沒想到在姜望心里,這事從未過去。只是他彼時不是我的對手,才只能隱忍。待有了實力之后,第一個來屠我林氏滿門!”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