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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可能呢?
鄞郡作為一個邊防重鎮(zhèn),郡倉、縣倉、軍倉、常平倉都是不缺的,遇到災禍,這些糧倉互通有無,或供給軍糧或開倉賑災,怎么可能沒有余糧?
夏云鶴這么想著,突然間,墻角一個圓肚素陶罐吸引了她注意,她快步走過去,俯下身打開蓋子,只見罐子里面黑乎乎的,隱隱約約有些米,夏云鶴抓了一把,攤在手心……
“這是什么?”
屋中眾人一瞬間屏息凝神,誰也不敢再說話。翦里長略有異色,無奈咧著嘴笑道,“我們叫它八寶飯,霉米、沙子、石子、粗糠、稻殼、稗子、老鼠屎、小蟲子,不多不少正好八種。”
霉米、沙子、石子、粗糠、稻殼、稗子、老鼠屎、小蟲子……確實是八種,只是……這真的是人吃的?
夏云鶴神色微微一凜,咬著后槽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這,這……能吃?”
這話一出口,四周更靜了,壓抑得仿佛人喘不過氣。
許久沉默后,有人幽幽來了一句,“有總比沒有好?!?
接著又是沉默。
見此,夏云鶴不再出聲,默默將“八寶飯”放回罐子,隨后抿緊唇出了屋。
院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都是來給白事幫忙的鄉(xiāng)親,臉上無不是饑苦之色,一雙雙眼睛好奇地看向她,眼中蘊著些許懼意,夏云鶴嘆了口氣,轉身向翦里長悄聲問道,“舊倉城往哪里走?”
翦里長領著她與傅三爺出了院門,至村口小土包上,老人指著西山方向,“從這里走二里地,大山坳里面,依山而建的就是?!?
辭別了郭駝村,傅三爺載著夏云鶴驅車前往西山。
彼時天地清白,曠野蕭瑟,山行于川上,水流于川下,秋風一起,裹著雪化的潮氣,鉆入車廂,夏云鶴不由攏緊衣袖,卻是忍不住咳嗽,車馬嘚嘚,清音在川上回蕩。
漸往西行,山脈隆起,道路收窄,河水拍岸,聲勢浩蕩,頗有奇絕險峻之意,待轉過一個隘口,隱隱現(xiàn)出一個城郭。
原來這就是倉城,整個城牢牢嵌在山中,城墻依山體走勢而建,仿佛與山融為一體,護城壕拱衛(wèi)邊緣,往上,城墻有馬面,可方便弓手射箭,往下,背靠青山,三面環(huán)水,居高臨下,傲視整個山坳,是個極其易守難攻之地。
夏云鶴下了馬車,同傅三爺一道拾步往倉城進發(fā),四野寂靜,只他二人踏踏腳步聲,越過枯藤纏繞的臺階,她站到倉城正下方,見重門大敞,一條大路幽深,通往無盡黑暗處,立柱掛的油燈蒙了一層黑灰,一副破敗不堪之象。
傅三爺摸向腰間飛刀,確認其緊貼內襯,心中安定不少,試探性地問夏云鶴,“公子,這地兒這么潮……能放糧食?”
他聲音不大,但洞內空曠,回音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小心將夏云鶴護在身后,調起感官警惕四周,“公子,這里不會鬧鬼吧?”
夏云鶴目光掃向左側油燈,嘴角含笑,“三爺怕鬼?”
“這地方叫人后背發(fā)涼,公子你不怕鬼?”
夏云鶴愣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抬手取下油燈細細查看,又摸了摸油燈的提手,笑著道,“不畏懼則不存想,不存想則目不見虛。”
“話這么說沒錯……可是,這里陰森森的……”
她笑了笑,自然沒將傅三爺?shù)脑挿旁谛纳希D而抬眼向左側石階看去,又摩挲了一下手指,低頭把玩了一會兒油燈,而后將油燈放回原處,她下意識迎著光照了照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腹,一點灰塵也沒有。
夏云鶴頓覺蹊蹺,隨即指了下左側石階,“三爺,往上面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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