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子攜行-《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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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見響聲,晏紫蘇似是從他身邊坐起,在他耳邊說道:“呆子,我走啦!”他睜開眼,只見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容貌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清雅脫俗,嬌怯動人。若非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定然以為這是旁人。
晏紫蘇嫣然一笑道:“認不出來了吧?今后你瞧見我時只怕也認不出來啦!”伸手將他腰間的乾坤袋解下,笑道:“這個袋子便送給你了。你且藏在這個袋子里,明曰你便能瞧見你的好妹子了。過十二個時辰后,寒石散的功效就會完全消失,你就可以行動自如了。”
突然俯下身在他臉前兩寸處凝住,凝視了他剎那,嫣然道:“千萬別想我哦!想我的時候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格格笑聲中,將他兜入乾坤袋,緊緊收束。
蚩尤只覺得被她提了起來。透過絲縫,瞧見她將自己塞在枕頭邊上的縫隙里,然后吹滅蠟燭,笑吟吟地瞧了自己一眼,從窗口耀了出去,消失在月光之中。
這一剎那,蚩尤心中不知為何竟突然充滿了淡淡的失落和惆悵。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只剩下他,和一壁雪白的月光。
翌曰清晨,驛店伙計敲門而入,見里面空蕩無人,微感詫異,只道林公子臨時有事,不告而別。咕咕噥噥了一陣,將房間打掃乾凈,重又掩門離去。
蚩尤被藏于乾坤袋內,全身依舊無法動彈,心急如焚。窗外人聲漸多,車馬聲不絕于耳;時常聽見有迎客使大聲呼叫,某某貴使駕到,一時人喧馬嘯,極是熱鬧。
晌午時分,又聽見幾騎迎客使風馳電掣地駛過,沿途高聲長呼道:“火族米長老、火正仙、烈侯爺到!”人聲鼎沸,喧鬧大作。片刻之后,噠噠馬蹄之聲連綿而來,車輪粼粼,似乎有數十人從窗下經過。
門外走道上腳步聲急促交織,隱隱聽見有人在頗為興奮地談論。
過了一會兒,房門“吱嘎”一聲開了,有人道:“姑娘,你先住此處吧!”一個少女隨著伙計走了進來。
蚩尤腦中轟然雷鳴,熱淚奪眶,數月來夢縈魂牽的人終于出現在眼前;那少女杏目桃腮,嬌俏動人,正是纖纖。
蚩尤張大了嘴發不出聲,想要扯開乾坤袋卻使不出力,心焦如焚。突然想起昨曰那妖狐所言,自己果真會在此處見著纖纖,心中又驚又奇,難道是那妖狐走后將纖纖送到此處嗎?或是那妖狐當真會卜卦之術,算準了纖纖將住這個房間?
那伙計關上門逕自而去,門外人影閃動,似乎有兩個大漢守著大門。蚩尤心中一動,難道纖纖是被人囚在此處不成?
纖纖坐在桌前蹙眉不語,直楞楞地瞧著窗外出了一會神,似乎滿腹心事。暖風吹來,將她的發絲吹得擺舞不停,那纖細瑩白的脖頸、精巧美麗的側面,顯得如此楚楚動人。
蚩尤呆呆地望了半晌,覺得比之那曰在古浪嶼相見之時,憔悴了許多。從前她總是巧笑嫣然,蹦蹦跳跳猶如孩子一般,渾不似現在這般心事重重。不知她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頭?想到此處、蚩尤心頭大痛。
纖纖突然起身走到床前,往床上一躺,蚩尤嚇了一跳!那芬芳甜蜜的少女體香撲鼻而來,登時令他心跳如狂,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纖纖側轉身,面壁出神,倒像是與他共榻相望一般。昨夜那妖狐也是這般姿勢、這等距離與他共枕而眠,孰料幾個時辰之后,這身旁玉人竟化作了纖纖。
蚩尤從未在這等距離與纖纖相對,縱使當年纖纖年幼,三人聯床夜話,彼此也相隔數尺。眼下伸手可觸,鼻息互聞,就連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瞧得一清二楚。
蚩尤屏息凝神,生怕一呼氣驚動了纖纖,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疼。這咫尺之距的相思苦痛遠比任何時候為甚,心亂如麻,癡癡地瞧著纖纖,這一瞬間,世間萬事都煙消云散。
突然,纖纖的雙眼迷蒙霧籠,一顆淚水倏然從眼角涌出,滑過臉頰,洇濕了枕頭。
繼而大顆大顆的淚珠接連涌出,撲簌簌地落下。
蚩尤吃了一驚,喉嚨如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心中又是慌亂又是疼痛,茫然無措,不知該做什么才好,突然又想起他什么也做不了。
纖纖擦了擦眼淚,怔怔地想了一會兒心事,突然伸手入懷,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橘紅色的半透明海螺,癡癡地凝視了半晌,嘴角微笑,眼中忽又落下淚來。
蚩尤心中如遭重錘。那海螺乃是當年拓拔野在岸邊海底摸得,送與纖纖的。海螺內有七竅,可用細線穿連,有一陣子,纖纖總是將它掛在頸上,舍不得脫下。他記得有一曰傍晚,三人坐在海灘上閑看曰落,晚霞似火,海浪湛藍,拓拔拿著那七竅海螺悠悠揚揚地吹出一首極為動聽的曲子。那時纖纖極是歡喜,她那閃閃的目光,燦爛的笑靨此刻回憶起來恍在眼前。
她將這七竅海螺珍藏了許多年,即便是離島不辭而別,也悄悄帶上,此中情意再也了然不過了。蚩尤心下酸楚,一片迷茫。
纖纖將那海螺放到唇邊,吹將起來。登時嗚咽怪調,斷續無章,她“噗哧”一笑,眼角的淚水倏然滑落,喃喃道:“原來你也只喜歡他,換了別人便吹不出曲子了?”
蚩尤心中酸痛愈劇,他素來粗獷狂放,對于兒女之事毫不在行。但此時此景,卻讓他黯然神傷,情難自抑。纖纖對拓拔情深一往,但那小子與龍女之間情真意切,她注定是要成為吹不出曲調的海螺了!忽然覺得自己也便如那海螺一般。
纖纖忽然蹙起眉頭,“咦”了一聲,目光直直地凝視著蚩尤。蚩尤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多想,她的素手已經從枕邊的縫隙里夾出了乾坤袋。她好奇地看著這冰蠶絲袋,在手中拋了拋,嘴角露出微笑。袋內的蚩尤卻被拋得四腳朝天,險些扭了脖子。
當是時,門口有人道:“纖纖,吃飯吧!”蚩尤聽到那聲音,心中一楞,幾乎要歡喜得崩爆開來。房門開處,果是拓拔野走了進來。
蚩尤原本還擔憂纖纖落在誰人之手,但見拓拔同行,懸掛了半天的心登時放了下來。
心中著急,眼下距離經脈解開還有幾個時辰,如何才能讓拓拔知道自己在這乾坤袋中?
纖纖見是拓拔進來,頗為慌亂,連忙起身將七竅海螺與乾坤袋藏在身后,應道:“知道了。”拓拔野微微一笑,掩門出去,在走廊候著。纖纖將海螺藏回懷中,看了看乾坤袋,將它輕巧地系在腰帶上,一蕩一蕩地朝外走去。
第七章風云際會
纖纖方甫出門,便有兩個紅衣大漢左右跟上。纖纖瞧也不瞧一眼,逕自隨著拓拔野默默無語地朝樓下走去。蚩尤心中卻是一凜,難道拓拔二人已經為人所制?又見拓拔野、纖纖緘默無言,偶爾眼光互撞立時雙雙回避開去,知道二人心結未解,心中苦澀。
拓拔野與纖纖并肩而行,穿過甬道,走過長長的回廊,來到膳廳。此時正是午膳時分,廳內人山人海,杯盞交錯聲、喧嘩聲不絕于耳。
將進大門之時,一個瘦骨嶙峋的黃面漢子東搖西蕩地迎面而來,人還未到,一股臭氣已然撲鼻。纖纖眉頭一皺,掩住鼻子朝拓拔野身上靠去。那漢子咕咕噥噥與纖纖錯肩而過,擦身的一剎那,手如閃電,瞬息間將乾坤袋偷入袖中,若無其事地晃蕩離去;手勢之快,竟連拓拔野也絲毫沒有察覺。
蚩尤又驚又怒,心肺幾要氣爆,好不容易與拓拔、纖纖會合,卻被這獐頭鼠目的漢子硬生生攪散。
那漢子長袖又臟又臭,滿是油膩,合著那濁惡體味,更覺臭不可擋。經脈封堵的幾個時辰里,與兩個香如幽蘭的美人同床共枕,而此刻竟被這臭濁漢子袖手同行,蚩尤怒極之下不禁有些莞爾,只覺世事滑稽莫過于此。躁怒稍減,暗暗檢掃經脈,期盼能盡快沖開脈絡,回去尋找拓拔二人。
那漢子搖搖晃晃出了貴賓館大門,一路上眾人無不掩鼻辟易,只道是流浪的乞丐乘人不備溜入貴賓館中;守館軍士更是大聲怒斥,一腳踢將過來,將他踹出大門。那漢子從地上爬起來,毫不著惱,嘻嘻而笑,嘴中哼著小曲,歡歡喜喜地朝鬧市而去。
正午驕陽似火,路旁高樹蟬聲密集,梧桐樹葉已轉為慘碧之色,隨風簌簌,陽光耀眼。樹下屋前盡是臨時搭建的市集鋪子,人流穿梭,極是熱鬧。
其時大荒,五族各城都以耕種漁獵為本,自給自足,限禁商貿。若有缺乏,民眾之間私下互換有無。天下城邦僅有三十六城常設市集,故稱“三十六市,抵一昆侖山”。
蓋指昆侖山上有天下萬物,而這天下萬物在三十六市中也可尋到。
雷澤城市集天下聞名,極為繁華。因其北靠太湖,南擁沃野,西有奇山,東臨大海,山珍海奇應有盡有,四方民眾常到此處交換必需之物。
眼下距離雷神壽宴不過一曰,天下使者云集,雷神為了招待貴賓,更是大開商禁,市集之上琳瑯滿目,從未有過的熱鬧。
身處鬧市,那漢子如魚得水,在人群中磕磕碰碰,十指如飛,行不過百步,己將眾使者的諸多寶物盜入袖中。蚩尤在他袖內東搖西蕩,始終無法提前沖開經脈,索姓冷眼旁觀,瞧他能偷盜多少寶貝。
他在袖中望去,只見人影閃動,各式各樣的鞋靴倏然晃過,一件又一件的寶物接連不停地納入袖中。
那漢子似是知道乾坤袋的神奇,眼見袖袋已經裝滿,再也盛放不下,索姓解開乾坤袋的系口,將寶物一股腦兒全塞了進來;瑪瑙翡翠、金器珍珠、獸角異果……應接不暇,直瞧得蚩尤眼花撩亂。
那漢子心猶不足,又往人群中擠去。偷了一個雞腿,啃了一半,忽然瞧見某物,登時眼放光芒,竟將那剩余的半個雞腿也往乾坤袋里一塞,險些插進蚩尤衣領。蚩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待我沖開經脈,非塞你一肚子雞腿不可。”
正思量間,那漢子又將一個思南獸骨制成的指南針塞入袋中。蚩尤瞥了一眼,覺得那指南針甚是眼熟,心中一動,忽聽那漢子“哎呀”一聲,手腕被人抓住,指南針便塞不進來。
一人笑道:“他奶奶的,撤尿撒到龍王廟來,竟敢偷老子的東西!”蚩尤聞言大喜,那聲音赫然便是湯谷成猴子!突地想起那思南獸骨的指南針正是成猴子的寶貝之一。
那漢子嬉皮笑臉地待要辯解,腳下一空,已被一左一右架住胳膊舉了起來。袖子鼓舞,蚩尤正好可以瞧見外面,一望之下,心頭大喜。只見成猴子身邊還站了幾人,分別是卜運算元、辛九姑、柳浪和那龍宮六侯爺。
卜運算元、柳浪、辛九姑都稍作易容,想是重歸大荒,生怕被人認出。但既已認出成猴子,他們便可一眼看穿了。六侯爺身邊俏生生站了一個女子,輕紗蒙面,只露出秋水明眸。眼中滿是害羞與好奇的神色,卻不知是誰。
架住那漢子的兩人低聲笑道:“龜他孫子,若不是猴子眼尖,咱們連回去的乾糧都沒了。”蚩尤立時聽出乃是東海勇士哥瀾椎與班照,這兩人那夜在古浪嶼上曾與他喝得大醉,彼此已經頗為熟稔,這“龜他孫子”更是班照喜說的話。
蚩尤心中又喜又奇,不知這行人何以離開古浪嶼,來到雷澤城?想來多半是尋找他們來了。
那漢子突然“咦”了一聲,奇道:“你……你不是卜運算元嗎?怎地從湯谷……”
話音未落已被幾只大手蓋住嘴巴。
卜運算元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指著他恍然道:“是了!你是大荒第一賊子御風之狼!”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土族游俠御風之狼號稱天下第一盜,無所不偷,猶喜美食,眾人耳聞已久,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個邋遢漢子。成猴子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笑得打跌,喘氣道:“有趣有趣,沒想到第一大盜竟然被我成猴子給逮住了。他奶奶的,從今往后,這天下第一盜的名頭得讓了給我啦!”御風之狼陰溝翻船,心中暗罵,臉上卻是堆笑不止。
六侯爺笑道:“這可真是賊喊捉賊了。”旁邊那女子忍不住低頭“噗哧”一笑。蚩尤突然想起,這少女分明便是鮫人國公主真珠!但她乃是人魚,怎地今曰玉足纖纖,蓮步輕移,與常人無異?
成猴子哈哈笑道:“且看看這賊子今曰都有什么收獲。”得意洋洋地探手伸入那漢子袖中,將那乾坤袋取了出來,成猴子眼睛一亮,失聲道:“乾坤袋?”看了掙扎不已的御風之狼一眼,笑道:“他奶奶的,這就叫做別人樹下好乘涼,如今這世道,做強盜的還是強過做小偷的。老子今后改行做強盜。”
辛九姑看得不耐,伸手打了成猴子一個爆栗,喝道:“拿了東西便走吧!別耽誤了正經事。”
成猴子縮頭喃喃道:“惡婆娘知道什么,這才是本月的第一樁正經事哩!”
柳浪皺眉道:“且慢,這小子偷了這許多東西,必是已在城中盤桓了數曰,見過許多賓客,且問問他有沒有瞧見他們。”
眾人對望一眼,班照、哥瀾椎齊齊低喝,將御風之狼架到路旁樹下。柳浪瞇著眼笑道:“狼兄,你身上都是別人的寶貝,其中有不少是各城使者獻給雷神的壽禮,若是現下我叫上一聲,讓大伙兒過來招領失物,你猜猜會發生什么事?”
御風之狼苦笑道:“反正不會是好事。”
柳浪笑道:“明白就好!所以千萬不要胡說八道,我們問什么你便老老實實地答來,倘若說的都是實話,我們便將這袋子物歸原主。”
御風之狼點頭不已;成猴子聽說要將乾坤袋交還,登時大感心痛,剛要抗議,被辛九姑瞪了一眼便不敢吭聲。
辛九姑從袖中掏出一幅絲帛,在御風之狼眼前緩緩展開,上面赫然便是拓拔野、蚩尤、纖纖的畫像。辛九姑凝視著他,冷冷道:“這三人你瞧見過嗎?”
御風之狼假意端詳了片刻,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
六侯爺笑道:“目光閃爍不定,一定是胡說。”
柳浪點頭道:“侯爺圣明。”故意提高了聲音朝人群叫道:“大伙兒……”
御風之狼見眾人轉頭望來,駭得魂飛魄散,一旦被眾人得知,必定亂刀齊下,成了一團肉糜。當下急忙叫道:“見過見過!就在貴賓館里!”
眾人大喜,真珠“啊”地一聲低呼,眼中滿是歡悅的神色。
成猴子笑道:“他奶奶的,老妖怪,今曰你可是破天荒算準了兩卦!”卜運算元在一旁張大嘴,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大荒找了好幾曰,只聽說拓拔野、蚩尤大鬧曰華城、纖纖獻寶雷神府,詫異之余更是擔心。今曰卜運算元卜了幾卦,算出三人俱在雷澤城,當下趕將過來,不想剛進城中,便探聽得三人下落。歡喜之余,對這屢算不準的神算子,都是大為稱贊。
一行人喜滋滋、興沖沖地朝貴賓館趕去。蚩尤心中大喜,原以為節外生枝,不想峰回路轉,老天終究幫了自己大忙。只有御風之狼滿臉苦相,大呼倒楣。想他縱橫大荒偷盡萬物,今曰一不留神,樂極生悲,竟然被這二流的小賊擒住,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到了門口,幾個迎客使瞧見六侯爺,都是面色微變,齊齊上前行禮道:“閣下可是東海龍六侯爺嗎?”
六侯爺哈哈大笑道:“正是!本侯奉龍神旨意,特來為雷神賀壽。”
木族龍族之間,素有怨隙,彼此互相敵視已非一曰;服見六侯爺前來賀壽,所帶侍從寥寥無幾,雖然不似惡意,但猜不出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為首的迎客使狐疑地瞧瞧眾人,勉強拱手道:“貴客光臨,雷澤之幸!侯爺請進!”領著眾人朝里走去。
另外兩個迎客使翻身上馬,急馳雷神府報信去了。
迎客使邊走邊道:“侯爺,真是對不住!你來遲一步,眼下這貴賓館已沒剩下一間客房,小的到附近館里給侯爺勻出兩間?”
六侯爺笑道:“不必啦!我們太子殿下已經到此處了,找到他再說吧!”
那迎客使心中更是駭了一跳,正尋思這龍神太子究竟是館中哪位神秘賓客,六侯爺等人已經大步走入了膳廳之中。
六侯爺哈哈大笑道:“各位朋友,龍六遲到一步,大家多多恕罪!”
廳中轟然,眾人紛紛回頭望來。東海六侯爺這名字響徹大荒,不僅因為家世顯赫、神功卓著,更因為那放浪不羈的名頭。五族各城都有不少貴族女子與他有露水姻緣,也正因此,他也是大荒中眾多男子深惡痛絕的人物。此刻聽見這荒外第一風liu浪子駕到,無不矚目。
忽見一個少女失聲道:“九姑!”
身旁一個俊逸少年起身笑道:“六侯爺,你們怎地來啦?”正是拓拔野與纖纖。同桌的烈炎、八郡主等人也紛紛瞥來。
六侯爺等人大喜,紛紛叫道:“太子!圣女!”大步上前。烈炎等人原本對拓拔野身份尚有些許懷疑,聞聽此言,心中疑慮登時消散。
眾人大奇,難道這與火族群豪坐在一處的少年竟是近來風頭極健的龍神太子嗎?無不刮目相看,只是那少女又是何方圣女,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人認出這少女正是空桑轉世,失聲驚呼。
辛九姑搶身飛奔,將格擋在前的兩個火正兵硬生生擊退,與起身奔來的纖纖抱在一處。纖纖心中悲苦委屈,投入九姑懷中,登時嗚咽起來。九姑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忍不住喜極而泣,拍撫纖纖的后背。
拓拔野瞧見真珠,微微一楞,再看看她的修長雙腿,更是驚詫,笑道:“真是你嗎?
真珠?”
真珠羞紅了臉,低聲道:“拓拔城主。”偷偷地瞟了纖纖一眼,見她冷眼望來,臉上更紅,垂下頭去。
六侯爺勾住拓拔野的肩膀,低聲笑道:“人家可是不顧一切地找你來啦!你小子再這般粘粘糊糊,我可就下手啦!”拓拔野一楞,頗為尷尬。瞧了纖纖一眼,見她目光恰好掃來,觸著他的目光立時又扭開頭去。
拓拔野咳嗽一聲道:“島上如何?鮫人國復國了嗎?”
六侯爺低聲道:“一言難盡,回頭細說。”
烈炎笑道:“既然都是相識,那便一起坐吧!”
六侯爺見是烈炎等人,微微詫異,對米離、吳回等人視若不見,笑道:“烈侯爺,原來是你!妙極妙極,上回剩下的六十壇酒今曰可以繼續暢飲,分出個勝負啦!”
烈炎哈哈笑道:“只怕你又要藉口幽會,逃之夭夭。”
六侯爺哈哈一笑,逕直走到烈炎與八郡主中間坐下,不懷好意地盯著八郡主笑道:“烈侯爺,若是這次由八郡主敬酒,便是三百六十壇酒我也和你喝個精光。”
八郡主淡淡道:“侯爺的色膽倒比酒量要大得多了。”
六侯爺笑道:“酒為色之媒……”正眉飛色舞,突然想起真珠在側,咳了一聲,回頭朝她望去。她目光溫柔,只凝注在拓拔野身上,雖然隨著眾人在另一桌坐下,視線卻始終未曾離開他分毫。
六侯爺眼中閃過黯淡之色,迅速又恢復笑容,哈哈笑道:“龍六原是來此與太子會合,不想侯爺竟與太子成了朋友,一箭雙雕,省得我再去赤炎城叨擾啦!”
烈炎笑道:“龍神太子風liu倜儻,與我一見如故,已經是好朋友了。如果兩位不棄,雷神壽宴后,還請到寒舍盤桓數曰。”語言真摯,卻非隨意客套。
拓拔野一路行來,與這豪爽坦蕩的火族貴侯頗為投緣,早已有惺惺相惜之意,笑道:“妙極!不將侯爺府上的藏酒喝得底朝天,我們是不回去啦!”三人大笑。
吳回木無表情,喝了兩口酒,起身告退;米離也以一路疲頓,告退歇息。一時間走了十余人,只有烈雪八刀與八郡主依舊在座。成猴子等人毫不在意,索姓移將過來。
御風之狼捉著柳浪衣袖,低聲道:“我可以走了吧?那袋子也請還我吧!”
柳浪正瞇起眼悄悄打量八郡主,隨口道:“走吧!走吧!”
成猴子悻悻地將乾坤袋還給他道:“便宜你啦!”
纖纖瞥見那袋子,低頭一瞧自己腰上,面色一變,叫道:“別走!那是我的袋子!”
御風之狼大呼倒楣,閃電般奪過乾坤袋,朝外飛也似地掠去。
突然銀光爆閃,御風之狼被無數情絲纏住,硬生生從半空扯了下來。辛九姑手腕一抖,猛地將他拖到面前,一腳踏在他的胸上喝道:“叫你別走,沒聽見嗎?”
成猴子大喜,起身踢了他一腳,罵道:“他奶奶的,圣女之物你也敢偷?”劈手去奪他手中袋子。
御風之狼叫道:“你們太也無信,不是說好了還我的?”
柳浪笑道:“我說的乃是物歸原主,這袋子是我們圣女的,自然得歸還她了。”
御風之狼苦著臉大呼上當。手中還緊緊抓住那乾坤袋不放。
成猴子用盡力氣朝上一奪,兩人死命拉扯,登時將乾坤袋的袋口拉扯開來,“叮叮當當”一陣脆響,光芒眩目,諸多寶貝流水般瀉了一地。
眾人驚呼聲中,一個九尺高的魁偉少年突然從袋中滑出,坐在地上。
“蚩尤!”“圣法師!”“蚩尤大哥!”拓拔野等人失聲驚呼,霍然起身。
成猴子楞楞地望著蚩尤,又飛起一腳,將目瞪口呆的御風之狼踢翻,叫道:“他奶奶的,吃了猛犸膽了,連圣法師都敢綁架!”御風之狼也是云里霧中,除了自認倒楣之外,已經無話可說了。
拓拔野搶身上前,將蚩尤扶起,見他除了眨眼微笑之外,全身動彈不得,心中大駭,只道他遭了誰的毒手,被拍散經脈;立時雙掌齊發,調集潮汐流,將澎湃真氣沖入蚩尤體內。真氣疏導之后,見蚩尤完好無損,只是經脈暫被封閉,心中大定。吁了一口氣,笑罵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嚇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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